一行人抵达圣地外围时，遇见一队人马静候于此。领头的是位气度雍容、仪态华贵的女子。

她声音平和，带着诚意开口说道：“不知哪位是圣女殿下？在下苏姬，奉人王之命，前来协助。”

尽管对方态度诚恳，金婆却并未立刻接受这份好意。眼下凤族外有强敌环伺，圣女又正处于闭关的关键时刻，任何外来者都需谨慎对待。

“我们该如何相信你们？”金婆并未透露圣女的情况。圣女闭关的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前来自然有所准备。人王陛下知晓贵族凤王目前镇守于诡异战场，一时难以回援。陛下亦担忧诡异之物趁此时机扰乱边境，因此亲自前往诡异战场坐镇，特派我等前来支援。”

苏姬说着，取出一根精致的翎羽。

“这是贵族现任凤王交付的信物，诸位可查验真伪。”

翎羽一出，金婆心中已信了七八分。那上面浓郁的王族气息与独属于凤族的印记，外族绝无伪造的可能。

为求稳妥，她仍接过翎羽仔细检视——确实出自凤王之手。

“我们可以相信你们。只是不知，你们打算如何相助？”

“一切听从诸位安排。不知该如何称呼几位？”

“叫我金婆就好。我身边这位是青鸾，乃我族天骄，其余几位皆是族中长老。”

金婆一一介绍身旁诸人。若在平时，即便对方持有凤王信物，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但如今是非常时期，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幸会。这位是小女轩辕含香，其余也都是人王麾下的忠诚部属。”

“轩辕含香？”金婆低声重复。作为凤族中掌管事务的重要人物，虽与外界往来不多，但对天下大势仍有一定了解。“轩辕”这个姓氏绝非普通——当世人王正是这个姓氏，独一无二。

苏姬笑而不语，已然默认。

“诸位请随我们进来，具体事宜我们入内再谈。”

金婆将苏姬一行人引入族地。

“一直未曾见到圣女殿下。早就听闻凤族新晋圣女容姿绝世，不知是何等风采，能否有幸一见？”边走苏姬边问道。方才金婆未曾提及圣女，想必另有隐情。

“若不方便告知，便当我不曾问过。”她适时留了余地。一族圣女事关重大，若涉及机密，反倒使双方尴尬。

“若是外人，自然不便多说。但你们既是人王陛下的部下与亲眷……告知也无妨。我族圣女尚在闭关，未曾出关。”金婆原想说“妻女”，但见对方并未明言，也就点到为止。

“不知圣女殿下何时出关？”苏姬追问。此时圣女闭关，对凤族来说确实非同小可。

“这就难以断言了。圣女境界高深，岂是我等能够揣测。”

金婆何尝不盼望圣女早日出关？没有圣女，凤族连主持大局的人都难以选出。

“那就预祝圣女殿下早日功成出关。”

金婆未再接话，一行人沉默地走向圣地中心。

“此地简陋，还请几位勿要见怪。稍后会为诸位安排住处，奔波劳顿，不妨先作休整。”

苏姬稍作客套，便随侍卫离开。

“金婆，您真的相信他们吗？”一直沉默的青鸾此时开口。她平日虽活泼任性，却一向识得大体，在大事面前从不含糊。

“此时不信，也得信。哪怕多一分力量，对我族便多一分希望。”金婆望向青鸾，语气转为关切，

“前段时日你身上的异状，如今可还好？”

“没……没什么，”青鸾起初有些支吾，像在隐瞒什么，随即又释然般说道，“只是体内多了样东西。不过您别担心，它并无害处，反倒让我比从前更强了。不信您看——”

她主动释放出气息让金婆感知，蓬勃的生机，也让金婆没在追问。

不过她怎会看不出青鸾有所隐瞒？但她既不愿多说，自己也不便多问。感受到青鸾气息确实更胜往昔，金婆心下稍宽。

也许这丫头只有在圣女面前，才会卸下所有心防。圣女待青鸾如亲人般疼爱，那份关怀远非旁人可比。

“你这丫头，别因修为有所突破就松懈。大敌当前，唯有不断变强，才能活下去——凤族才有未来。”

“金婆，您就是爱操心。我们一定会没事的！何况还有强大的圣女姐姐呢。我们解决不了的事，她一定可以！”青鸾对圣女有着绝对的信任，仿佛她是无所不能的化身。

这也难怪。圣女如今是整个凤族的精神支柱，将一盘散沙的族群重新凝聚，更让许多流落在外的凤族得以归乡，为全族重新点燃希望之火。

青鸾初遇圣女时，还只是一只血脉未醒、无依无靠的雏鸟，几乎失去生存的意志。是圣女给了她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别总指望圣女。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她岂不要累坏了？”金婆无奈地瞥她一眼。

“我就是相信圣女姐姐！”

青鸾不再多言，转身朝神木的方向飞去。

不久，她落在一根粗壮的枝杈上，默然伫立良久。

“圣女姐姐，不知您何时才能出关……但请您放心，即便您未能出关，我们也一定会守护好凤族。这里是我们的家。”

青鸾眼神渐渐黯淡下来，几次欲言又止。

“圣女姐姐，您知道吗？我体内多了一样东西……我也是才知晓，我并非为自己而生。我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我必须为它而活。它有着必须完成的使命，等到那一天来临，它离去之时，我恐怕也将不复存在。”

她试图平复心绪，压抑的情感却再也控制不住，泪水无声滑落。

“我真的好想永远和大家在一起，好想每天追随在您身后，好想跟大家大闹嬉笑，好想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好想……，可是……”

她哽咽着无法继续。若在圣女身旁，她总有说不完的话；可此刻想要倾诉，却发觉千言万语都难以说尽。

但她怕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体内的那样东西赋予了她某种预知之力，她也因此窥见了自己的结局。一个她不愿接受，却无法改变的结局。

难言的心事让青鸾哭泣了许久，直至疲倦入睡。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见到了从未谋面的父母，一家人团聚一堂，其乐融融。父母疼爱地围着她转，她开心得笑个不停。

梦里还有圣女姐姐——那位待她最温柔、最体贴的姐姐，身上总是带着淡淡清香的姐姐。

还有许多朋友亲人相伴左右。她从未如此幸福过。

青鸾蜷缩着身子，依偎在神木枝杈间。四周细小的枝叶悄然围拢，温柔地为她编织出一处温暖的巢穴，几片宽大的叶子轻轻覆盖在她身上，供她安眠。唯有眼角泪痕依旧清晰。

“唉，好好睡吧，也许这是你最后一次安睡了……”

一道古老而深邃的声音响起，来自神木。自青鸾出生之日起，祂便知晓她的命运——那是连祂也无法改变的宿命。青鸾因那物而生，若那物消失，青鸾亦将不复存在。她的命魂，早已与那物合二为一。

神木想到这里，思绪不由得回到前段时间，那个刚进入凤界不久的剑道青年，那个陷入心魔状态的青年，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在他的身上好像也有那东西的一部分。

“把进入疯魔的他转入狱界，也不知道对他是好还是坏？”

神木低语了一句，便不再想那剑道青年的事情，祂知道那青年有自己的宿命，这不是祂能随便干涉的，祂倒是更在乎面前的青鸾，这个祂看着长大的可怜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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