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看着黄壬萱，刚才她的那番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剖开了自己一直不愿正视面对的真相。

“是……我现在清醒了。我复盘了很多从前欧阳寰种种可疑的行为，他的行踪成谜，总是用各种理由借口搪塞我，经常偷偷的约我在酒店见面，很可笑的是，我们连一次正式的约会都没有……”

黄壬萱面无表情听着，沉默不说话。

陈欣怡说到这，泪眼婆娑看着眼前的黄壬萱，她不知道黄壬萱此时此刻是怎样想，虽然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以来很恶劣，但是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黄壬萱身上有一种让她自惭形秽的力量，她能感受到此时此刻的黄壬萱已经不会愤怒带来的尖锐，而是经历了巨大伤痛后沉淀下来的清醒。

她一开始还以为会看到黄壬萱歇斯底里或者当初对她冷嘲热讽的模样，却没想到事过境迁后，她是这般近乎残酷的平静理智。

黄壬萱突然感觉有些疲惫，她缓缓站起身，紧紧包裹着羊绒披肩，走到窗边，背对着陈欣怡，语气略带冰冷回应道:“爱与伤害，从来不是对立的两面。甚至有时候，以爱为名的伤害，才最彻底，最让人无力招架。你说你痛苦，他痛苦，我都相信。但是我的痛苦呢？这三个月的欺骗，每次有时候回想起来，每一刻都像是对我的凌迟。他抱着你的时候，是否想过我的等待？他对着我说爱的时候，是否他有意识到这话刚刚对另一个女人说过？这种恶心感，这种信仰崩塌的感觉，不是欧阳寰事后的眼泪和痛苦可以抵消的。”

陈欣怡没有出声。

此时此刻的客厅里只剩咖啡杯边缘氤氲消散的热气，以及两个女人之间沉重得的沉默。

“你不会原谅欧阳寰了吗？”陈欣怡试探问。

“……”

黄壬萱转过身，目光清冷地看着她，“对我来说，原谅，不原谅，都没有意义了。只是，陈欣怡你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察觉不对劲了，你完全可以抽身而退，但你选择了相信他为你编织的梦。你沉醉于那种‘特别’，以至于蒙蔽了自己的眼睛。有时候真的是咎由自取，你这不是可怜，这是……”她顿了顿，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是愚蠢，自己把路走死了。”

陈欣怡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无法反驳。

因为黄壬萱说得对。

她确实沉溺于欧阳寰偶尔流露的“脆弱”和“需要”，并将其无限放大，当作自己与众不同的证明。

陈欣怡眼睛含着泪光，“是，我承认自己愚蠢！以为终于有一个优秀的男人是真心对我，而不是看中我的家世！我愚蠢到在他若即若离里越陷越深！可你呢？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七年的时间，你难道就完全不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你自己也选择了忽视？”

黄壬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陈欣怡的质问，某种程度上，也击中了她内心不愿直视的角落。她是否也曾有过怀疑在漫长的依赖和习惯中，自己为自己编织了安稳的假象？

“是，我承认自己也有很多的问题。”黄壬萱的声音依旧平稳，她缓了一下情绪，继续说，:“我在于太过信任他了，把依赖当成了信任。但这不代表，他的背叛，完全是我的错，其实说到底，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问题，需要去审视面对。”

她走回沙发边，却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沙发里的陈欣怡。“你今晚来找我，现在已经倾诉你的‘幡然醒悟’和委屈，你还想得到什么？我的原谅？还是想和我这个‘同病相怜’的人抱团取暖？”

陈欣怡被问住了。她来这里，更像是一时冲动，被欧阳寰的绝情刺激得无处可去，只想找一个……或许是唯一能理解这份痛苦的人。

“我……我不知道……”陈欣怡茫然地摇头，眼泪无声滑落，“我只是……很难受……感觉一切都塌了……我不知道该找谁……”

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黄壬萱心中那点因为过往冲突而产生的芥蒂，已经淡了很多了，她们确实是因为欧阳寰留下的残局中的一部分，但她们的路，终究要自己走。

“难受是正常的。”黄壬萱的语气缓和了一些，“被欺骗，被当作棋子，发现自己付出的感情是一场笑话，换做谁都会难受。但陈欣怡，眼泪和追悔改变不了任何事实。你需要做的，是站起来，看清楚这个男人，也看清楚你自己。而不是在这里，向我这个前女友寻求虚无的慰藉。”

就在这时，黄壬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跳了出来。发信人赫然是“段清微”。

黄壬萱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她很快按熄了屏幕，没有回复。

但这个细微的动作，却没有逃过陈欣怡的眼睛。

“是段清微？”陈欣怡苦涩的地问道。

黄壬萱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淡淡地说：“这与你无关。”

“是啊，与我无关，段清微一直放不下你，一直爱你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陈欣怡喃喃道，脸上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看，无论我怎么努力怎么想要争取，从最初想要的男人到最后依然留在你身边，而我，什么都没有……欧阳寰也是假的，我自以为是的胜利是假的，连我这些年的执着都像一场笑话。”

陈欣怡突然站起来，“不好意思，这么晚才来打扰你，或许我不该来找你。我们……从来就不是能互相安慰的关系。”

她走向门口，脚步有些虚浮。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瞬间，黄壬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欣怡。”

陈欣怡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的道歉，我心领了。但它改变不了任何事实。我们之间，各自回到原本的轨道上去吧。以前你执着于段清微，后来是欧阳寰，你似乎总是需要通过得到一个男人，来证明自己赢过了谁。但真正的价值，不需要通过这种比较来确认。或许这次撕破的真相对你和我而言，也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陈欣怡的背影僵硬了一下。

她声音嘶哑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明白了。”

门被轻轻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两个世界。

公寓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黄壬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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