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堂第七块青砖下埋着三颗玻璃珠,这是林棠和顾沉舟的秘密。十四岁的少女蹲在墙根处,校服裙摆蹭着潮湿的苔藓,食指沿着砖缝摸索。梅雨季刚过,砖缝里钻出细小的丁香花苗,在她指甲盖上留下淡紫色的汁液。
"又给野猫喂食?"少年清朗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林棠慌忙起身,后脑勺撞上生锈的牛奶箱。顾沉舟的白衬衫被穿堂风吹得鼓起,像只降落失败的鸽子。他左手拎着琴谱,右手握着半块桃酥,碎屑正簌簌落在她发间。
林棠咽下喉头的悸动,这个动作后来成为她面对所有感情冲击的下意识反应。她摊开掌心,三颗沾着泥土的玻璃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昨天那窝小猫不见了。"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最浑圆的那颗,这是她安抚焦虑的特殊仪式。
顾沉舟忽然倾身靠近,松香混着钢琴漆的味道笼罩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掠过她耳际,从砖缝夹出一片丁香花瓣。林棠听见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混着远处收废品老人的铜铃声,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某种粘稠的甜。
"你母亲..."少年欲言又止,目光投向二楼雕花铁窗。林棠跟着抬头,看见母亲苍白的脸在窗帘后一闪而过。那个总穿着褪色蓝旗袍的女人,此刻正在阁楼整理永远整理不完的老物件。
深夜,林棠在樟木箱底发现泛黄的信笺。蓝墨水字迹被水渍晕染,开头写着"致吾爱景明"。她跪坐在满地月光里,看母亲年轻时写给初恋的信件如何被岁月蛀出星形孔洞。窗台突然传来轻响,顾沉舟用琴弦系着的铁皮盒悬在窗外,里面装着沾露水的栀子花。
二十年后林棠在疗养院醒来,床头铁盒里的栀子早已风干成标本。她颤抖着取出第七把黄铜钥匙,突然想起那个梅雨季的午后——当她终于鼓起勇气打开母亲的首饰匣,发现所有信件收件人地址栏都空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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