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降临,如同灰色的巨毯,覆盖了这片星辰的坟场。只有两人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林清雪瘫坐在冰冷的灰沙上,身体和精神的双重透支让她几乎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身旁昏迷的苏逸尘,看着他脸上褪去的痛苦,感受着他体内那微弱却顽强滋生的崭新生机,泪水无声地流淌。
希望。如同在无边黑夜里跋涉了万古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丝极微弱的曙光。虽然渺茫,却真实不虚。
她不知道那位王座存在是否还在注视,也不知道这片死地还隐藏着怎样的危险。此刻,她只想就这样守着,直到他醒来,或者……直到永恒的寂静将他们也一同吞噬。
时间的概念依旧模糊。或许只是片刻,或许是几个时辰。
当林清雪几乎要在这极致的疲惫中沉沉睡去时,身旁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惊雷般在她心中炸响的闷哼。
她猛地抬头。
苏逸尘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混沌色的眼眸缓缓睁开。初时还有些涣散和茫然,但很快,那眼底深处便闪过一丝锐利如初醒猛兽般的精光,随即又被一种深深的疲惫和内敛的痛苦所取代。
他尝试移动手臂,却引发了丹田处一阵针扎似的抽痛,让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再次蹙起。
“师兄!你醒了!”林清雪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和难以置信的惊喜,她挣扎着想靠近,却发现自己也虚弱得厉害。
苏逸尘侧过头,看到林清雪苍白憔悴却写满担忧与欣喜的脸庞,看到她眉心那枚黯淡却依旧坚守的月痕,混沌色的眼底掠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灵魂契约的纽带虽然微弱,却清晰地传递过来她方才经历的恐惧、绝望、以及此刻近乎虚脱的庆幸。
“嗯……”他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试图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为牵动了体内的伤势而显得有些扭曲,“暂时……还死不了。”
他缓缓闭上眼,意识沉入体内。
丹田处,景象触目惊心,却又蕴含着一种否极泰来的奇异生机。
那枚混沌金丹依旧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狰狞,仿佛一件被强行粘合起来的破碎瓷器,随时都可能彻底崩散。然而,在金丹最核心处,那一点经历过涅盘重生的原点,却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润光辉。
光辉不再是纯粹的灰白,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玄奥的混沌色泽。核心一点幽蓝星芒与一丝极淡的黑气如同阴阳鱼般缓缓流转、追逐,达成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每一次流转,都自主地吞吐着弥漫在这片星骸寂土中的稀薄寂灭气息,并从中剥离出极其细微的能量,缓慢却坚定地修复着金丹的裂痕,同时磨灭、转化着依旧顽固残留的道伤污秽。
痛楚依旧存在,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灼烧着他的经脉与神魂,却不再是之前那种足以令人疯狂的撕裂与崩溃感,而是变成了一种可以忍受的、如同锻铁淬火般的深沉钝痛。
他的混沌大道,在寂灭星髓与道伤污秽这两股极致毁灭力量的疯狂冲突下,非但没有崩毁,反而被强行锻打、淬炼,走上了一条更加艰难、却也更加浩瀚莫测的道路。一种对“吞噬”与“寂灭”的全新感悟,如同种子般深植于他的道基之中,只待生根发芽。
“道伤……被压制了。”苏逸尘重新睁开眼,看向林清雪,声音依旧虚弱,却多了一丝沉凝,“多谢。”
他知道,若无林清雪冒死引动寂灭星髓,若无月璃师姐那最后馈赠的庇护与指引,他此刻早已道基尽毁,神魂俱灭。
林清雪摇了摇头,泪水再次涌出,却是喜悦的:“是师兄你自己撑过来的。”她顿了顿,看向那滩已经彻底黯淡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的寂灭星髓原先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与哀伤,“月璃师姐她……”
苏逸尘沉默了片刻,混沌色的眼眸深处似有波澜涌动,最终归于沉寂。他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林清雪冰凉的手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恩情与牺牲,铭记于心,而非挂于口齿。
“此地不宜久留。”苏逸尘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因牵动伤势再次失败,只得喘息着道,“那道伤之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恢复力量,找到离开的方法。”
离开?谈何容易。
林清雪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依旧是那片绝望得令人窒息的、无边无际的灰色骨海。没有方向,没有标识,只有永恒的死寂。方才找到那一小滩寂灭星髓,已是侥天之幸,耗尽了月璃师姐最后的馈赠才得以成功。接下来该怎么办?
就在两人心头再次被沉重的迷茫所笼罩之际——
嗡!
一种奇异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毫无征兆地同时降临!
并非外来的力量,更像是他们体内刚刚初步稳定下来的崭新本源——苏逸尘那融合了一丝寂灭意境的混沌原点,林清雪那炼化了一丝星髓之力的冰火源星——与这片星骸寂土之间,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共鸣!
两人的身体同时微微一震。
下一刻,他们的“视野”变了。
不再是肉眼所见的、铺满骸骨与灰沙的荒芜大地。而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由无数道纵横交错、明暗不一的“线”与“点”构成的……浩瀚星图!
这些“线”是流淌在这片死寂之地深处的、某种残存的星辰轨迹或法则脉络,它们大多黯淡无光,断断续续,如同干涸的河床。而那些“点”,则对应着散布在这片大地上的、那些尚未彻底湮灭的星辰骸骨核心!大部分“点”都灰暗沉寂,如同熄灭的余烬,但仍有极少数的“点”,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独特的能量波动——有的是纯粹的寂灭,有的是残存的不甘,有的则是一种……仿佛通往未知远方的、虚无缥缈的“呼唤”!
这幅“星图”并非清晰可见地呈现在眼前,而是如同一种直觉,一种冥冥中的感应,直接烙印在他们的意识深处!
“这是……”林清雪惊愕地捂住额头,眉心月痕微微发热,与意识海中某个散发着微弱“呼唤”波动的“点”产生了强烈的感应。
苏逸尘混沌色的眼眸中更是星河流转,他丹田内的混沌原点对那些蕴含着寂灭气息的“点”感应最为敏锐。“是这片寂土的……法则残影?还是……初代传承与这片土地本就存在的联系被我们新生的力量激发了?”
无论如何,这无疑是黑暗中的灯塔!
他们拥有了在这片绝望死地中辨别方向、甚至寻找其他可能存在的“寂灭星髓”或是“出路”的能力!
“那个方向。”苏逸尘艰难地抬起手指,指向意识星图中,一个距离他们不算太远、散发着不同于纯粹寂灭的、微弱空间波动气息的“点”,“那里的‘线’似乎……指向更深邃的虚空。”
林清雪顺着他的指引感知而去,眉心月痕与之共鸣:“我也感觉到了……一种很微弱、很遥远的……牵引。”
目标,似乎出现了。
然而,希望带来的振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尝试运转功法恢复的两人,脸色几乎同时变得更加难看。
这片星骸寂土,死寂的不仅仅是景象,更是天地灵气!这里弥漫的,是星辰陨落后残留的、经过万古沉淀的寂灭之气与各种混乱的星辰残力!这种能量对于寻常修士而言,非但无法吸收,反而如同剧毒,会不断侵蚀生机,消磨道基!
苏逸尘的混沌大道虽能炼化万物,但此刻他金丹破碎,本源重创,强行吸收炼化这些狂暴混乱的寂灭残力,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且稍有不慎就可能引动体内刚刚平衡的隐患,风险极大。
林清雪的情况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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