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婉贵人到！”

两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前面的一身紫衣，身姿高挑，气质端庄；紧随其后的那位则身穿浅绿衣裳，温婉可人，花盆底在青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跪在地上的叶澜依面无表情，动了动膝盖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原本还算宽敞的屋子，随着两人的到来，倒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黛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叶澜依身上，她敏锐地察觉到，当惠妃和婉贵人进入房间时，叶澜依向下撇了撇嘴，身形也略微有些僵硬。这种反应给人一种感觉，似乎她对这样的场合有些……嫌弃？

然而，仔细想来，用“嫌弃”二字来形容似乎并不十分贴切。黛玉觉得，更多的是对这种场合感到厌烦，透露出几分“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意味。

倒是个颇有趣味的女子，黛玉暗忖，看起来是个不愿意阿谀奉承攀附权贵的人。今日皇上赏赐之后，或许自己的谢礼该有趣些，方配得上眼前这位与众不同的模样。

“起来吧，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回皇上，臣妾和婉贵人刚才都在淑妃妹妹那里说话呢。听闻六阿哥受了伤，淑妃妹妹着急忙慌地就赶过来了，臣妾留在曲院风荷着人安排好了六阿哥屋内的一应事物，便也跟着过来了。”

眉庄甫一站起身，黛玉就径直迎了上来。眉庄握住她的手，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她面色稍显苍白，但还算平静，心知问题不大松了口气。

“臣妾没什么别的本事，想着这件事情一出，大家肯定受了不小的惊吓，就炖了些百合红枣汤来，平心静气是最好的，皇上和姐姐都用些吧。”婉贵人端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大碗汤，并几个寿纹五福碗来，一边柔声说着一边把碗一一在桌上摆开。

黛玉谢过，低头看了看叶澜依，出声提醒胤禛，说这叶氏还跪在地上。

胤禛回过神来，令叶澜依起身，目光在她身上定格时流露出了一丝惊艳，但随即就被一旁的玉婉分散了心神。

“原本想着煮绿豆，这炎天暑日里也好消消暑。可绿豆会削减药性，怕伤了六阿哥就改用了红枣，只好委屈皇上和姐姐了。”玉婉盛好一碗，又往里加了两块冰，送到胤禛跟前儿，“皇上尝尝臣妾的手艺。知道皇上最近爱吃凉得，不过到底吃多了伤胃，为了皇上的龙体着想，吃了这碗微凉的，今儿就别用冰碗了吧。”

“好好好，你们也尝尝吧。”胤禛接过碗，脸上都是宠溺中带着点无奈的笑。他一口气将手中的汤一饮而尽，开口说叶氏此次救护六阿哥和穆嫔有功，赏赐白银百两，绸缎六匹，苏培盛忙不迭得让小厦子去办了。

叶澜依机械地谢恩行礼，还真有一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模样。黛玉摸着依偎在自己身边念同的肩膀，心中生出了些许欣赏之意，更忽得升起一丝想法。

“皇上，这个叶氏臣妾很是喜欢，正好菊清就要出嫁了，不知可否让她跟了臣妾去？”

胤禛闻言微微皱眉：“菊清是你身边的大宫女，她出嫁朕可以让内务府挑些更好的上三旗的姑娘到你那去伺候。这叶氏虽然救护了弘曜，但是到底还是个驯马女。若要做你的贴身宫女，身份到底还是低了些。”

“臣妾倒觉得，身份高低没什么关系，忠心才是最紧要的。像叶氏这样，在关键时刻能够挺身而出救下弘曜的人，实在是难得，臣妾十分喜欢她。”

看着胤禛紧皱的眉头，念同乌黑的双眼咕噜一转，迈着腿儿“噔噔噔”跑到胤禛的腿边，抓着他的金棕缂丝团龙万福下摆，像只收起了爪儿的小猫一般撒起娇来：“皇阿玛，儿臣也喜欢她，您就答应额娘吧，儿臣求求您啦！今天的事儿可把儿臣吓坏了，若是有她在身边，儿臣才敢放心学骑马呢！”

胤禛向来喜爱念同，不然也不会专门让蒙古进贡一头小马驹来送给她。现下她这么一撒娇，胤禛心中顿时温软一片。好似一只蜻蜓轻巧掠过夏日午后波光粼粼的湖面，停在荷花的花苞之上，惹得花朵轻颤。

他满面都是笑意，就连胡子都咧开了：“好好好，一个奴才而已。既然你喜欢，就让她跟了你额娘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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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伤到了额头，等了两个多时辰，穆嫔依旧昏迷不醒。

太医已经施针结束，身上的伤口也处理好了，直言若是用软轿挪动，应无大碍。

胤禛便着人把她送了回去，吩咐好生照料。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黛玉便与眉庄、玉婉道别，带着叶澜依一同朝着曲院风荷的方向走去。

太阳几乎快要落下，只留了半边通红的脸，在地平线上发出不舍的告别。余晖洒落下来，被暴晒了一天的石子路蒸腾的热气，随着人的走动带着裙角不住地翻飞。

黛玉把轿子给了弘曜，自己则拉着念同的手慢慢走着。

转过一个弯，一片合欢花树映入眼帘。此时早已过了合欢花的花期，树上挂满了一条条如豆角一般的翠绿色果实，沉甸甸的，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绚烂。

叶澜依抬头凝视着落在叶片上的橘粉色光晕，看那如同羽毛一般的叶片合拢低垂着，总觉得这树好似重新开了花一般。她脚步不由慢了下来，还是赤鸢用胳膊肘捣了捣她的手臂，她才如梦初醒，加快步伐跟上了大部队。

“娘娘，奴婢当驯马女之前是驯兽女，身份低微，确实不擅长这些伺候人的活计。若是娘娘能够开恩，放奴婢回百骏园去，奴婢感激不尽。”一进门，叶澜依就跪在了黛玉面前，磕了个头，冷着脸说了这番话，想来这话已经是在她心头盘旋了一路了。

黛玉没急着叫她起来，反觉得她这份直率很是难得：

“本宫感念你救了弘曜，才许你这份恩典，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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