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梁城。
残阳如血,涂抹在浮梁城伤痕累累的城楼上。巨大的条石城砖上,布满了刀斧劈砍的凹痕、烟熏火燎的焦黑,以及密密麻麻、深入石髓的箭孔,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攻防战。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血腥与焦糊混合的刺鼻气味。
卓青龙孤身一人,站在西面最高的城楼垛口。他身披一件半旧的玄色大氅,内里是磨损了边缘的青色战甲,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但眉宇间却凝着一层化不开的沉重与疲惫。
他的目光,越过城外荒芜的原野、枯死的树林,死死地钉在西南方向——那里,是层峦叠嶂、如同巨兽脊背般横亘天际的黄山山脉。山峦的轮廓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格外狰狞。
半个月前,他带着青蛟军团最后的精锐,从黄山防线浴血突围,退守到这座残破的孤城。八千残兵,人人带伤,士气低迷得像这冬日里凝滞的空气。
城内的粮仓他曾亲自去看过,那点可怜的存粮,省着点吃,也只够支撑十日。而最让他如芒在背、夜不能寐的,是探马不断传回的确切消息——贺齐的率三万山地精锐叛楚归吴,已抢占本因自己驻守的黄山关,居高临下,虎视眈眈。
那不仅仅是一支劲旅,更是一把悬在浮梁城头顶、随时可能斩落的利刃!贺齐,这个昔日的同袍,如今的叛将……还有他麾下那支由自己三弟田青虎统领的“虎当营”……
想到田青虎,卓青龙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隐隐作痛。
虎当营,那是卓氏的骄傲,是他卓家老三田青虎砸锅卖铁一手带出来的百战劲旅,承习自三国蜀汉无当飞军的传承,据说在特定的月夜环境,在幻念战卒的配合下,甚至能爆发出堪比三阶军团的恐怖战斗力,山丘地型夜战劲旅!
如今,却成了敌人架在他脖子上的刀锋。
“将军!将军!沣京的援兵……援兵到了!”亲卫队长带着狂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楼,声音嘶哑地喊道。
卓青龙猛地转身,玄色大氅在寒风中猎猎一振。他锐利的目光投向城下蜿蜒的官道尽头。烟尘腾起,一队人马正歪歪扭扭地向城门方向挪动。那队伍拉得很长,毫无章法,步履蹒跚,远远望去,如同一群被驱赶的绵羊,而非一支军队。
很快,队伍抵达城下。为首一员将领翻身下马,动作带着长途跋涉的僵硬。他快步跑上城楼,脸上沾满尘土,嘴唇干裂,双手恭敬地捧上一枚冰冷的虎符兵符:“末将林大钦,奉兵部调令,率一万五千辅兵,前来听候卓将军调遣!请将军验符!”
卓青龙接过兵符,指尖传来金属特有的冰凉触感。他的目光却越过林大钦的肩膀,投向城下那些刚刚停下脚步的“援兵”。
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在寒风中缩着脖子,眼神茫然又带着深深的恐惧。他们身上的衣物五花八门,破旧的棉袄、单薄的麻衣,甚至有人赤着脚。
手中握着的,大多是削尖的木棍、锈迹斑斑的柴刀,只有极少数人拿着制式长矛,身上的皮甲也破旧不堪,勉强蔽体而已。他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如同一群被驱赶上战场的待宰羔羊。
这就是沣京能挤出来的援兵?一万五千个刚从田间地头拉来的农夫?连像样的甲胄兵器都没有?这是转职的乡勇?一阶镇兵?
卓青龙看着,看着,嘴角忽然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面对绝境荒诞现实的嘲讽,一种被命运捉弄后的无可奈何。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林大钦那同样沾满尘土、显得异常单薄的肩膀。
“好,林将军,一路辛苦。”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够了。有这一万五千人,加上我收拢的八千残部,咱们青蛟军团……总算能凑齐三万之数了。”三万,这个数字在平时或许不值一提,但在此刻,在这座孤城之下,却像是一根勉强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然而,那抹短暂浮现的、近乎荒诞的笑意,如同投入寒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便迅速沉没消失。卓青龙脸上的线条重新变得冷硬如铁。
三万之数?其中真正经历过血与火淬炼、能称得上二阶精锐的老兵,满打满算,不足四千!其余皆是疲惫伤兵和眼前这群面有菜色、连武器都拿不稳的农夫。
他粗糙的手掌缓缓抚过身侧一块城砖上那道深深的刀痕,指腹传来粗粝冰冷的触感。这浮梁城,还能经得起贺齐麾下那支虎狼之师的一次猛攻吗?尤其是……由三弟田青虎亲自统领的虎当营……
“去,”卓青龙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把暗探最新送来的消息,立刻给我拿来!”他需要一个破局的契机,一个渺茫却必须抓住的希望。
黄山关,东吴山地师大营,帅帐。
夜色浓稠如墨,寒风在帐外呜咽呼啸,卷起地上的砂石,噼啪地抽打着厚厚的牛皮帐幕。帐内只点着一盏昏暗的牛油灯,灯影幢幢,映得帅位上的人影飘忽不定。
贺齐独自坐在案后,面前摆着一个空了大半的酒壶和一只粗瓷酒碗。他身上的东吴制式将甲半解,露出内里染着酒渍的旧楚军中衣,头发散乱,眼窝深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跳动的灯火,眼神空洞而狂乱。浓烈的酒气弥漫了整个帅帐。
三个月了。三个月前,他以为率部重夺黄山防线,是弃暗投明,是洗刷当年迫不得已降楚的耻辱,会成为东吴开疆拓土的新贵,如同当年辅佐少主孙登那般功勋卓着。
可现实呢?冰冷的现实像一盆盆带着冰碴的脏水,狠狠浇在他的头上!粮草被克扣,兵员补充遥遥无期,连送来的伤药都掺着沙土!
他贺齐,和他麾下这三万跟着他辗转流离、血战经年的兄弟,在东吴太尉眼中,竟如同随时可以丢弃的抹布!
“呵……呵呵……”贺齐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神经质的笑声,抓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大半碗劣酒,浑浊的酒液溅出碗沿。
他猛地仰头灌下,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苦涩和翻腾的恨意。
“孙登……少主……我对你还不够忠心吗?我把黄山关都献给你了!为何……为何如此待我?为何?!”他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摇曳的灯火,仿佛那灯火就是东吴太尉那张冷漠的脸,声音嘶哑,充满了被背叛的怨毒和走投无路的绝望。
帐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隙,一股寒气涌入。田青虎捧着一件厚实的羊毛披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身形魁梧,步伐沉稳,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案上狼藉的酒具和贺齐颓丧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将军,夜深了,寒气重,莫要再饮了。”田青虎的声音低沉平静,听不出什么波澜。他将披风轻轻搭在贺齐身后的椅背上,“小心伤了肺腑。”
贺齐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醉眼死死盯住田青虎,像是要穿透他的皮囊,看进他的心底:“青虎……你说!你告诉我!我是不是错了?当年在东吴,迫不得已降了南楚,是错!如今……如今带着你们归吴,怎么……怎么倒成了弃子?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
田青虎垂下眼睑,避开贺齐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声音依旧平稳:“将军多虑了。将军劳苦功高,夺回黄山关乃是大功一件。太尉大人……或许只是一时军务繁忙,未能及时顾及我等。将军且宽心,早些歇息吧。”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作势要去整理案几上的狼藉。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袖中那份卷成细条、用油纸和蜡封得严严实实的密信,硬硬地硌在了他的胳膊上,带来一丝清晰的痛感。
那痛感仿佛带着电流,瞬间传遍全身。那是大哥卓青龙的亲笔信!是大哥在浮梁城破败的灯火下,蘸着血与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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