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回房间，绫竹总算得闲。

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的时，衾无冕已经在房间内站着了。

少女的肌肤白皙漂亮，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芒，衾无冕拿起了吹风机，自然而然的站起了身。

绫竹放下了毛巾，想了想还是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手指从发丝之间穿过，衾无冕没有开口说话，他现在需要做一些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的脑子不再那么的受折磨。

绫竹很少去问一些没有营养的话，但是此刻透过镜子里的景象，她看着沉默的衾无冕，轻轻的开口。

“你后悔过吗？”

动作顿了顿，衾无冕的眼底看不清任何表情：“……”

绫竹从他的沉默里读懂了答案。

放下了吹风机，衾无冕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垂着眼眸，他看着少女无名指上的那根红线，那是世界上唯一属于他的东西了。

阿姐和外甥女死在他的刀下，一起长大的兄弟和外甥都不认他，恨不得让他死而后快。

活也没活着，死也没死透，他被两边的世界放逐，那根摇曳的红线是他跟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联系。

站起身，绫竹静静的看着他：“…你在看那根红线吗？”

收回了目光，衾无冕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是，我在看我跟世界唯一的联系。”

想了想，他抬起手，轻轻的抓住了女孩柔软的发丝，低下了头嗅了嗅。

“没有味道，我闻不到你的味道。”

绫竹：“你的嗅觉本就没有被做好，闻不到才是正常的。”

脑海之中关于少女的记忆密码被重启

衾无冕在脑海之中构思着曾经闻到过的味道：“但我能想象出来。”

他罕见的有些脆弱，算着女孩儿发丝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任由的一缕发丝垂落。

俊美温润的面庞上有些迷茫，他在这一刻像是退去了整整7年的杀伐果决，从‘弑神’的道主变回了那个无措的裴眠。

低头看着自己的怀里，他喃喃自语：“怎么可能会不后悔呢？”

沉默了许久，他轻声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但是没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绫竹有些怔然。

衾无冕就已经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在少女的默许之中慢慢的收紧了手臂，感受着久违的属于活人的温度。

“我好像在你身边不是那么的有优势，但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联系了。”

一直深埋在心底的彷徨被说了出来，一向游刃有余，多智近妖的人在空白的情爱方面也懵懂的像个稚童。

“你身边有那只讨厌的龙，有你喜欢的宋尧，一起长大的狐黎，被你纵容的灰羽，还有那个跟鲛一模一样的人鱼。”

他轻轻的将头埋进少女的脖颈，说话的声音又轻又缓：“我只是你曾经的敌人，即便我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但我总在怕，怕命运再给我开一个玩笑。”

“我总是不得命眷顾，我也失去了很多东西，若是连你的垂青都得不到，那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不剩了。”

裴眠在蜕变为衾无冕之后，就再也没有如此脆弱狼狈的时刻，他早就习惯了统筹全局，运筹帷幄，当个上位者。

听着自己博同情的话，他心里却满是自嘲。

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像个摇尾乞怜的狗了？磕盼着，祈求着，能得到她的一丝关怀，得到她的一丝目光。

恳求着她不要那么无情，好歹在心里稍微的为他留出一个地方。

绫竹沉默了许久许久。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间想起了在7年前在绞杀孤铭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少年站在月光之下，低垂着眼眸，死不转着圈脸上带着明显的掌印，而衣服上自己亲生姐姐的鲜血。

犹豫了许久，她最终轻轻的伸出了手拍了拍了青年没有任何温度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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