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亿万根淬毒的冰棱持续穿刺着凯的意识体。没有光,没有声音,唯有杨夜掌心那缕银蓝光丝在绝对黑暗中撕开裂隙,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量子灯盏。凯的手指深深嵌入杨夜近乎虚幻的手臂轮廓,每一次空间褶皱的剧烈扭曲都让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根基正在瓦解。前方,杨夜扛着陈岩石化的身躯在湍流中稳定穿行,炽白的Λ秩序火焰在他眼中燃烧成冰冷的几何图形。
“左侧37度方向有熵增湍流!”凯的警告被扭曲的空间吞没,但杨夜仿佛早已预判,身形如一道折射的光线偏转轨迹。陈岩胸膛的黑色孔洞印记突然搏动了一下,深不见底的凹陷中溢出蛛网状的暗红血丝,如同苏醒的寄生体。
前方狂暴的乱流毫无征兆地平息,如同被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绝对的虚无。
这是比黑暗更彻底的吞噬——没有物质,没有能量,连“空无”这个概念本身都在瓦解。凯感觉自己意识的边界正在溶解,如同墨滴落入沸腾的海洋。就在存在感即将消散的临界点,一丝微弱的震颤穿透了意识的冻结层。
0.0017赫兹。
这频率带着诡异的生物质感,如同沉睡巨兽被惊扰的脉搏。凯猛地“睁开”感知——虚无的帷幕被撕裂,展现在眼前的并非星海,而是一座由死亡神经构筑的环形坟墓。
直径堪比山峦的神经束相互虬结,覆盖着灰白色半透明胶质膜,内部凝固的幽蓝或暗红光流如同腐败的血管,延伸至视野尽头。更令人窒息的是背景——蠕动的灰白色菌毯覆盖了所有空隙,如同活体星云般缓慢搏动。无数孢子状灰白光点从菌毯深处飘散,雪崩般附着在巨大的神经束表面。每一次附着,神经束内的光流就衰减一分,如同生命被持续抽离。
“锈菌坟场核心污染区,”杨夜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摩擦着凯的意识,“孢子是高熵污染的信息载体,接触即侵蚀。”他信息体边缘残留的灰败斑点在这片灰白背景下几乎无法分辨。而陈岩则被更浓厚的灰白光晕包裹,胸膛的孔洞印记如同微型黑洞,贪婪地吞噬着飘近的孢子。
凯强忍恶心,发现孢子并非无序飘散——它们正被无形力场牵引,汇向菌毯地平线尽头一座腐烂的巨树状结构。那东西由菌毯与暗红结晶扭曲而成,枝桠末端悬挂着半透明囊泡,浸泡着金属残骸与生物组织碎片。巨树顶端,倒置的暗红黑三角结构缓缓旋转,散发出冰冷的熵增波动。
“孵化场,”凯的声音发颤,“它在制造什么?”
“失败的傀儡,或是更糟的东西,”杨夜的目光扫过菌毯上散布的巨茧,最终锁定黑三角,“那是污染源的核心节点之一,也是‘脐带’连接的第七基态锚点的污染镜像投影。”他掌心的银蓝光丝突然绷直,指向腐烂巨树根部一个被厚厚菌丝覆盖的鼓包,微弱却纯净的银蓝光芒顽强透出——“相位灯塔的信号源,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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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这片菌毯?”凯看着脚下蠕动如内脏的灰白物质,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腐蚀性孢子云,“我们的意识体撑不过十秒。”
杨夜已踏上一片颜色略深的菌毯区域。下方隐约透出暗红光晕,如同血管中流淌的腐血。孢子群在接近路径时被无形斥力推开。“锈菌依赖内部能量流维持活动,这些低熵通道是唯一相对稳定的路径,”他手中的光丝微微发亮,“跟上,路径会随能量流动改变。”
凯的每一步都深陷粘稠的菌毯,滑腻的触感从意识层面传来恶寒。杨夜突然低喝:“左侧囊泡!”前方枝桠上,一个剧烈搏动的巨大囊泡猛地破裂,粘稠浆液裹着刺鼻的有机酸味喷溅而出。跌落的怪物依稀保留人形轮廓,但全身覆盖着增生的灰白菌甲,关节处刺出金属骨刺,头部被蠕动的菌丝肉瘤取代,中心的暗红独眼锁定三人。
杨夜抬手,掌心压缩的银蓝能量球无声射出,精准命中傀儡胸口。没有爆炸,只有菌甲被强酸腐蚀的嘶响。洞口露出暗红血肉与扭曲金属骨架,傀儡无声惨嚎着融化成一滩被菌毯吸收的脓液。“Λ秩序是锈菌天敌,但消耗巨大,”杨夜呼吸微促,“节省力量,核心守卫更棘手。”
凯尝试调动意识深处微弱的Λ共鸣,指尖凝聚出薄如蝉翼的银蓝光刃。孢子靠近时,光刃轻颤着将其湮灭,但每一次挥动都让她感到意识体更加稀薄。
越靠近腐烂巨树,菌毯活性越强。新破裂的囊泡中爬出融合多个傀儡的怪物——三头六臂的巨像挥舞着骨刃,脊柱延伸出的鞭状触须分泌着腐蚀性粘液。杨夜在菌毯上疾驰,银蓝能量束如手术刀般精准切割关节节点,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在菌毯上融化成冒烟的深坑。
陈岩身体的变化更加骇人。灰白石质化区域的边缘,灰白菌丝如活物般向仅存的皮肤侵蚀,胸膛的孔洞印记搏动频率与巨树顶端的黑三角逐渐同步。“盒子在吸收锈菌能量,”杨夜的声音裹着寒意,“它在尝试重新激活。”
前方,巨树根部鼓包的银蓝光芒已清晰可见,但守护者也在此刻现身——高达五米的类人形生物,全身覆盖着暗红结晶与灰白菌丝编织的甲胄,头部是旋转的暗红棱锥体,双手没有手指,而是两束不断重组的熵增波动发生器。
“Λ秩序……入侵者……”棱锥体头部发出混合电子杂音与生物嘶鸣的意念波,“同化……或……湮灭……”
杨夜将陈岩抛给凯:“护住他!”银蓝光丝骤然暴涨,在他手中延展成炽热的长剑。结晶守卫的双臂发生器猛然亮起,两道扭曲空间的暗红光束交叉射来。杨夜的身影在光束间隙中折叠闪现,Λ长剑撕开结晶甲胄,但伤口处瞬间增生出更厚的菌丝层。
“它的核心在棱锥体第三截面!”凯喊道,同时挥动光刃斩断侧面袭来的菌丝触手。陈岩的身体在她怀中剧烈颤抖,孔洞印记中溢出的暗红丝线正试图连接菌毯。
杨夜翻身跃上守卫肩部,Λ长剑全力刺向棱锥体。就在命中瞬间,棱锥体突然分裂重组,剑锋卡在旋转的暗红结晶中!守卫的另一只手臂猛然回扫,熵增发生器直击杨夜后背!
凯瞳孔收缩,本能地将陈岩推向安全区域,自己扑向守卫手臂。银蓝光刃切入波动发生器,狂暴的熵增乱流顺着光刃反冲,凯的意识体如同被投入碎纸机,边缘瞬间出现数据解离!
“凯!”杨夜怒吼,Λ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硬生生熔断棱锥体。守卫庞大的身躯僵直,暗红核心暴露。杨夜的手掌直接插入核心,压缩到极致的Λ秩序瞬间释放!
无声的爆炸中,结晶守卫从内部崩解。杨夜接住坠落的凯,她的信息体如同接触不良的全息投影般闪烁。“别动用Λ共鸣,”他声音紧绷,“你的意识结构承受不住熵增反噬。”
凯艰难地指向巨树根部:“灯塔……”
鼓包被厚达半米的菌丝与暗红结晶覆盖,纯净的银蓝光芒在污秽包裹中如同风中残烛。杨夜半跪于前,手指在虚空中划出复杂的Λ符号残影。“不是物理入口,”他眼中数据流奔涌,“这是相位共振节点,灯塔的核心在发射特定频率的Λ呼唤,但被污染扭曲屏蔽了。”
他突然看向凯:“你意识深处残留的锚点印记共鸣——是唯一能穿透污染建立链接的钥匙。用它感应灯塔核心频率,强行同步!”
凯触碰着意识核心那点微弱的火星:“它太虚弱了……”
“开放意识核心,不要抵抗!”杨夜的手掌猛地按在鼓包最厚的暗红结晶层上。高度压缩的Λ秩序如亿万纳米探针刺入结晶!结晶层剧烈震颤,内部暗红能量流疯狂反扑。杨夜的身体因对抗而剧烈颤抖,在结晶层中撕开一道发丝般的能量通道。
凯放弃所有防御,将自己残存的意识核心完全敞开。微弱的火星在感应到外界汹涌熵增的瞬间,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炽热!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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