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

陈然独自走着，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只剩下空洞的回响。

她没有回公寓，也没有去公司，只是下意识地，朝着那个自己以为早已抛弃的地方走去。

大学城。

这里的空气似乎都和市中心不一样，少了几分金钱的味道，多了廉价食物和青春荷尔蒙混合的气息。

陈然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这里是通往她以前租住的那个破旧出租屋的近路，墙上还留着几年前早已褪色的涂鸦。

巷子口，一股熟悉的烟草味，顺着晚风飘了过来。

陈然的脚步停住了。

她偏过头，看向巷子深处。

那里站着一个人，靠着斑驳的砖墙。她穿着一件宽大的、洗得有些发白的黑色连帽卫衣，身形纤瘦，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她的脚边，围着一圈颜色各异的流浪猫。有的警惕地远远站着，有的则亲昵地蹭着她的裤腿。

而她，只是懒洋洋地靠着墙，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明明灭灭。

她没有理会脚下那些向她讨好示好的猫咪，只是抬起那双狭长的、总是带着厌世感的眼睛，看向巷口的陈然。

然后，她笑了。

“好久不见。”

庄述的声音很轻，如同口中吐出的那口烟，懒散，又带着不易察觉的了然意味。

陈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庄述，看着这个自己为数不多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

庄述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好像无论这个世界变得多么光怪陆离，她都能永远保持着这副玩世不恭、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庄述掐灭了烟，将烟头准确地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她朝陈然走了过来，脚下的猫群也跟着移动，像是一群忠实的臣民。

庄述走到陈然面前停下。她比陈然要高一点，微微低着头，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陈然身上不搭调的白色连衣裙。

“穿成这样，”庄述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熟悉的嘲弄，“去约会了？”

陈然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庄述，看着她那张素面朝天却依旧帅气的脸。

“那个男的，走了？”庄述似乎没指望陈然回答，凑近了一些，歪着头，朝巷子口的另一边看了看，然后又转回头，看着陈然，脸上露出了一个看好戏的笑容，“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跟你，还有点像。你哥？”

陈然的心猛地一沉。

“玩这么危险的游戏，”庄述看着陈然瞬间变化的脸色，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伸出手，很自然地搭在陈然的肩膀上，然后凑到陈然耳边，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怎么不把你最好的朋友，叫上一起？”

庄述的声音很轻，带着玩笑般的戏谑，但那双看着陈然的眼睛里，却是洞悉一切的平静。

“你都看到了？”陈然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不巧，刚好路过。”

庄述直起身，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从卫衣口袋里，又摸出烟和打火机，但没有再点燃，只是夹在指间把玩。

“看到你被一个看起来比沉家那对父子加起来还危险的男人，拉进了一家看起来就很可疑的咖啡馆。然后，”庄述顿了顿，将目光投向了巷子深处，“又看到你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怎么，”庄述看着陈然，一字一句地问道，“玩脱了？”

“不关你的事。”陈然的声音平静。

“啧。”庄述被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逗乐了，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不关我的事。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这么好玩的游戏，我竟然不能亲自下场。”

庄述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恶趣味的笑容，“沉家那对自以为是的父子，再加上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起来就很难搞的亲哥哥。还有你，我最好的朋友。”

“你不觉得，”庄述看着陈然，眼睛亮得吓人，“我们要是联手，把他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庄述没有说“帮你”，也没有说“救你”。庄述说的，是“联手”。她把这一切，都定义为一场“游戏”。而她想加入，不是为了什么，只是因为，“有趣”。

这就是庄述。

“我凭什么相信你？”陈然看着庄述，问出了那个自己已经问过很多遍的问题。

“就凭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对你抱有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庄述的回答很直接，“我不会像沉柯那个蠢货一样，渴望得到你的爱。也不会像沉闵行那个老狐狸一样，妄图掌控你的未来。更不会像你那个不知道安了什么心的哥哥一样，打着‘家人’的旗号，对你图谋不轨。”

“我想要的，很简单。”

庄述看着陈然，笑了笑。

“我只是想看一场好戏。一场由你亲自导演的、足够精彩、足够颠覆一切的好戏。而我，可以成为你这场戏里，最忠实的观众，和最得力的助手。”

“怎么样，”庄述向陈然伸出手，如同她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要不要和我这个无聊的、只想找点乐子的坏蛋，做一次真正的盟友？”

庄述的手就那么伸在空中，等待着陈然的回答。

巷子里的风，吹起了她黑色的长发，和卫衣宽大的衣角。庄述身后的那群流浪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安静了下来。

它们或坐或卧，用那双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们，无声的见证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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