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没有声音,没有触感,甚至没有灼烧的痛苦。只有纯粹的光,像宇宙初生的第一道霹雳,贯穿了意识,也贯穿了菌丝星球深褐色的腐败核心。穹顶的紫光菌脉、脚下粘稠的酸笋腐液、疯狂扑来的菌索口器、远处菌丝贵妃扭曲的王座……所有的一切都在白光中失去了轮廓,失去了颜色,只剩下绝对的、死寂的亮。
然后,是黑。
比星球腹腔更深沉、更彻底的黑暗。意识像一片羽毛,在无边的虚无中飘荡。没有方向,没有时间,只有父亲最后那声撕裂灵魂的咆哮,如同烙印般反复回响在空寂的脑海深处:
“给老子…开——!!!”
开……开了什么?
是菌丝星球被撕裂的核心?还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
爸……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剧烈的、真实的抽痛,像被一只冰冷的铁爪狠狠攥住,猛地将我从虚无的深渊拖拽回来!
“呃——!”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喉咙,带着浓烈的铁锈味和……一股极其熟悉的、霸道到极致的酸笋酵臭!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巨大的阻力下艰难地转动。
冰冷。坚硬。颠簸。
我猛地睁开眼。
视野里一片模糊的、晃动的光影。过了好几秒,才勉强聚焦。
头顶不是菌丝星球腐败的穹顶,而是……一块粗糙的、布满细微裂纹的深褐色“石板”?石板的材质很奇怪,非金非石,带着一种木质纹理,却又隐隐透出深褐色的油光,散发着浓烈的酸笋气味。光线来自“石板”边缘镶嵌的几块……断裂的、闪烁着不稳定幽蓝光芒的水晶碎片?像是某种爆炸后残留的能量源,勉强提供着照明。
身下是同样冰冷坚硬的感觉,随着颠簸不断撞击着骨头。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四周。
狭小。极其狭小。像一个……巨大的、被粗糙切割出来的深褐色坚果内部?空间大概只有一辆小型面包车大小。内壁同样覆盖着那种深褐色的、带着木质纹理和油光的“石板”,上面布满了不规则的裂缝,裂缝深处隐约可见……干涸的、深紫色的脉络痕迹?
空间的一角,散乱地堆放着一些东西:半截焦黑扭曲、还连着几根断裂线路的金属杆(像是拘束平台的残骸);一块碎裂的、只剩下半张肃杀石脸的兵马俑脑袋(那只曾睁开混乱星瞳的眼睛彻底碎裂,只剩下一个黑窟窿);还有……我那把沾满了深褐色粘液和紫色电浆残渣的洛阳铲,铲刃深深插在“地板”的缝隙里。
这里……是哪里?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的骨头如同散了架,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哀鸣。尤其是胸口那个旧伤疤,此刻灼热得如同被重新烙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滋…滋啦…”
一阵微弱却清晰的电流杂音,伴随着熟悉的荒腔走板旋律碎片,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嘟——哒哒…锵…”
是《贵妃醉酒》!声音的来源……是那块镶嵌在“天花板”上、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断裂水晶碎片之一!它在不稳定地闪烁,每次闪烁都伴随着那破碎的、如同鬼魅呓语的音乐碎片!
菌丝……它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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