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

人形的老十六勾出一个生涩的笑容，轻飘飘地说：“眼见为实。你想看到吗？”

杨枫野不语。

她说：“不想。”

人形的老十六：“晚了。”

负责押送他们的工作人员拎起老十六，面色不虞：“走！少废话！”

“凝净液会短暂地让他想起来自己做过的一切。”人形的老十六语气飘忽，“手刃过的人，杀死过的人，罪孽会铺天盖地地奔涌过来，精神会立刻崩溃，然而作为异能者的他脑子当然会更加坚韧。他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猜猜，第一件事会是什么？”

话音刚落，那个金属的老十六突然间暴起，螺丝钉横亘过脸皮。一旁的工作人员惊叫着试图摁下他，连带着周围所有的机械墙壁同时开始发出共振的嗡鸣，零碎的碎片租成一场鹅毛大雪，每片雪花都是刺向他要害的刀子。

血流了下来。

几人匆匆走来，又有人呼叫着离开，有人捂住杨枫野的眼睛带她离开。

血的味道。

杨枫野闻到了。

剩下的那个老十六，在人影绰绰间，对杨枫野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

如果说存在一个和畸变生物共存的办法，之间不计可数逝去的生命，便成为了阻拦这条路上最大的障碍。

但这个前提是，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

“我们还会有机会吗？”

防恐部内，众人看着从南极，杨悬呈递上来的最新报告。

【罗森桥即将在三天后开启，这次的规模会比之前更大。】

并非共存，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抹杀。

现在畸变生物依仗着认知局限，才能被清剿，一旦扩散，那何处都是他们立足的锚点。

“总之，闫毕，你先去把杨枫野给治安局里捞出来。”闫泓信吩咐。

闫毕点头。

他拿起报告，手臂挽了外套，往外走去。

天空湛蓝。希望未来还能有这么好的天气。

第79章 合理的现象

10月10日，巴尔顿教堂黑体崩裂。

同一时间，共形教团“老师”现身，后与梅瑟不知所踪。

10月11日，老十六潜逃八年落网，其一于狱中自尽，其二被扣押。

10月12日，杨枫野免疫报告正式公开。

前来送行的工作人员面部表情十分复杂。

“你还真是普通人啊……但怎么这么高的特征值？”

“没办法，天选之子。”杨枫野说。

她含糊过去，余光看到什么，又说：“我先收拾一下，劳烦你们在外面等。”

打发走人后，杨枫野转过身去。

自己的影子正与那个人形的，据说是由梅瑟打造的老十六纠缠不清。

“不许打架。”杨枫野对影子说。

然后她转过头，皱眉：“你来干什么？”

“我觉得，你可以合作。”老十六说。

“？”

“我能住到你影子里去吗？”

“为什么？”

“我可没怎么杀过人哦。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待在教堂里。”老十六说，“最多继承了别人的记忆。这地方管不住我，你这住不了我就去外面了。”

杨枫野：“……”

听起来是威胁。

老十六：“当然，被发现逃跑的话，我为了自保，会不会杀人就难说了。我姑且还是比较喜欢现在的自己。”

杨枫野：“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往我影子里跑？”

“你的影子……”老十六轻声说，“有我们故乡的味道。能很平静。”

两个宇宙的生物不能适应的环境，但在杨枫野的影子里可以。

“你有很广泛的认知，情绪也很稳定……”老十六补充说，“还有电脑，简直是天堂。”

“原来如此。”杨枫野说，“如果我要你们打架呢？”

“嘶……”

老十六转了圈眼睛：“不如这样，我说服他们一起搬进来？毕竟我不喜欢战争。”

杨枫野：“……”

杨枫野想象了一下未来自己的影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考虑到这个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她闭了闭眼，说：“这个决定不能我一个人做，我要带你去见其他人。”

老十六：“当然。”

-

“最关键的问题：她的影子容量可以膨胀到容纳全部的你们吗？”

周贺竹问。

“今后是不知道的。”老十六吊儿郎当地说，“但现在罗森桥的那一批可以。”

周贺竹眯起眼睛：“你有没有在说谎？”

老十六：“我是最想活的，您还不知道吗？不相信我的品格，还是得相信我的本性吧。”

周贺竹没吭声，示意别人来顶上，技术人员交接工作。

闫毕撑着脑袋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杨枫野默默观察着自己的腕表。

只觉得罗森桥再开启之后，恐怕自己得变成人形自走怪了。

“从其他方面来看，她确实是很好的人选。”

翁焦在跟别人讨论。

“先天的恐惧病免疫，父母在两方都有足够的话语权，不必担心生命安全。”

“情绪异常稳定，认知阈值拔高，能容深度和广度都很不错。”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app上或许她的特征值要居高不下了。”

杨枫野：“没关系。其实挺有意思的。”

-

杨枫野坐在天台边缘，遥远天空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只是光线的方向稍微有些不同，影子在身后沸腾。

可能唯一需要头痛的就是电脑不够他们一起玩，不过既然都是这么厉害的东西了，造一个计算机应该也不算困难吧。

表面上，却没有什么变化。

一切都很安静。

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过，杨枫野低头，听到*有麻雀在叫，回巢了。

与安详环境形成迥异对比的，是悍然拔高的特征值。

逐渐安静的城市，逐渐苏醒的城市。

以前和以后，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渐行渐远的光芒里，杨枫野听见逐步响起的声音。

像一场风暴。

关于逝者的风暴。

“请记住我们的名字。”他们说，“记住就是存在过。”

纷纷扰扰的声音，徘徊在耳朵里。

杨枫野眺望远方。

她的影子能维持多久？

表面的安静宇宙，实际上永远都在膨胀，剧烈地蓬勃着，平衡是动态的，能够安稳地生活才是一个奇迹。

不过就算如此，又怎样呢？

活着意味着什么？

活着也是一种现象。

合理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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