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噼里啪啦——”

西面八方，成百上千的烟花和鞭炮声在同一时刻被点燃！

震耳欲聋的爆竹声、烟花升空时的呼啸声、人群的欢呼声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从山下滚滚而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山顶，也彻底淹没了两人之间那份微妙的寂静。

新的一年，到了。

秦铭还怔在原地，瞳孔里倒映着漫天炸开的火树银花，光影明灭，将他震惊的表情照得一清二楚。

唇上残留的柔软触感和温热气息，以及她那句石破天惊的告白，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与这漫天的喧嚣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是现实。

“哇——！！！”

许安然却像是瞬间从刚才的旖旎情绪中抽离了出来，她兴奋地转过身，张开双臂，对着山下绚烂的夜空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尖叫。

五颜六色的烟火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比烟花更加璀璨的光芒，那种纯粹的、不加掩饰的喜悦和激动，极具感染力。

“秦铭！你快看！好漂亮啊！”她激动地抓住秦铭的手臂，用力地摇晃着，“这才是过年啊！我们有多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

是啊，在禁燃禁放的城市里待久了，这种铺天盖地的、带着浓浓烟火气息的年味，对于他们这一代人来说，确实己经成了一种奢侈的记忆。

秦铭被她拉扯着，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向那片被烟火点亮的夜空。

绚烂的光芒在他漆黑的瞳孔里炸开。

他看着身边这个兴奋得又叫又跳的女孩，刚才那个大胆亲吻自己、轻声告白的许安然，和眼前这个手舞足蹈、笑得像个傻子的许安然，两个身影在他脑海里不断重叠。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或者说，他一首在刻意忽略某些东西。

就在这漫天烟火和巨大轰鸣声的背景下，在他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嗡嗡——嗡嗡——

这突兀的震动，像是一盆冷水，瞬间将这浪漫又混乱的气氛浇熄了几分。

秦铭下意识地掏出手机。

屏幕亮起，幽幽的白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一连串的微信消息提示弹了出来，几乎要占满整个屏幕。

【盛知夏：新年快乐呀，秦铭！新的一年也要万事顺意哦！】

【顾宛卿：小铭，happy new year！

【夏清寒：秦铭，新年快乐。

【黎淑雪：新年快乐（群发的）】

一条接着一条，发信人的名字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全都是女性。

旁边的许安然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尖叫声也停了。

她眯着眼睛，借着烟火的光芒，将屏幕上的内容看了个一清二楚。

前一秒还挂在脸上的、如烟花般灿烂的笑容，一寸寸地冷了下来。

空气中，那股清甜的洗发水香味里，似乎多了一丝火药味。

她幽幽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穿透震耳的鞭炮声，清晰地传进秦铭的耳朵里。

“秦铭，你的‘桃花’，开得还挺旺盛啊。”

这眼神让秦铭如芒在背。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按灭了屏幕，一把将手机塞回了口袋，动作快得像是在销毁什么罪证。

“群发的，没看见最后一条吗？”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解释，语气却显得有些干巴巴的，毫无说服力。

“哦——”许安然拖长了音调，慢悠悠地从他身边走开，重新坐回到了秋千上，“我当然看见了，不就是广撒网嘛，我懂。就是没想到，秦大少爷的鱼塘，新年第一天就这么热闹，都快赶上西湖醋鱼了，酸爽。”

她两条长腿一下一下地晃着，秋千架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打破了山顶的宁静。

秦铭没接话，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刚才唇上那柔软的触感，她告白时颤抖的声音，还有此刻她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所有画面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大脑彻底成了一团浆糊。

两人就这么闹了半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谁也没再开口。

山下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夜风格外清冷，吹得人皮肤发紧。

最终，还是秦铭先败下阵来。

他走到她身后的秋千旁，伸手按住了摇晃的铁链，秋千稳稳地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有些低，也有些哑，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过的小心翼翼。

“许安然，”他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问得含糊，甚至没好意思把那个词说出口，但他知道她懂。

许安然没有回头。

她仰起头，看着夜空中最后一丝烟火的余烬彻底消散，变回纯粹的墨色。

“喜欢你吗？”她轻声替他补完了那个问题，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她就那么坐在秋千上，安静地想了好一会儿。

秦铭很有耐心地等着，没有催促。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冒汗，心脏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具体是哪一天，我也记不清了。”许安然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丝飘渺的意味，“可能是某个午后吧。”

“那天下午太阳特别好，我忘了是因为什么事又被我爸骂了，一个人偷偷跑到咱俩小时候常去的那个秘密基地，就是河边那棵大槐树底下。我以为没人知道，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你坐在树杈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跟个二流子似的。”

秦铭的记忆被她的话语牵引，脑海里模糊地浮现出一些零碎的画面。

“你看见我哭，也没下来，就坐在上头看热闹。我当时觉得你这人真是讨厌死了，本来就够烦了，还被人当猴看。”许安然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我气得拿石头丢你，你也不躲，就那么看着我。等我哭累了，闹够了，你才从树上跳下来。”

“你什么都没说，就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颗被你体温捂得有点化的阿尔卑斯奶糖，硬邦邦地塞到我手里，然后扭头就走了。全程板着个脸，酷得像个杀手。”

“我当时就看着你的背影，还有手心里那颗黏糊糊的糖，突然就觉得你这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

“也可能，就是某个简简单单的笑容。你这人平时老摆着一张臭脸，但偶尔真的笑起来的时候，还挺好看的。像冰山化了似的。”

“又或者，就是某个瞬间。某个我被人堵在巷子里，你拎着板砖从天而降的瞬间；某个我发烧说胡话，你大半夜背着我去医院的瞬间；某个我看着你手机屏幕上弹出一堆女生消息，心里有点不得劲的瞬间。”

她说完，终于转过头，那双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秦铭。

“秦铭，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条理清晰的开始。它就是不知不觉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你早就长在我心里，拔不掉了。”

秦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他一首以为，他和许安然之间是全世界最铁的哥们儿，是能为对方两肋插刀的战友情。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却从未深思过这种习惯的背后是什么。

原来，在他不知道的那些年岁里，这个咋咋呼呼的姑娘，己经怀揣着这样一份深沉的心事，陪他走了这么久。

他看着她，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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