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淡成薄雾，雾里的纹像被撒开的种子，往万域飘得又轻又快。总脉根的暖黄落在分总原的田垄上，藤就突然抽出新枝，枝上的叶一半是藤纹的绿，一半是浪纹的蓝，叶尖垂着带纹的果，果熟了会炸开，蹦出裹着土纹的籽；浪纹的蓝飘向虚空境的星云里，新生成的青纹就缠着浪的弧生长，青里透蓝的纹在星尘里荡，像系着铃铛的秋千；连最细的丝纹都没闲着，顺着总脉根的线往未知的域钻，钻到漆黑的裂隙里，就冒出点暖黄的光，像黑暗里点燃的第一根烛。

林默站在源初境的边缘，光崖的影在他脚边拉得很长，长到能碰到合根坪的纹草。他看着扎小辫的接棒人背着纹晶袋往环外走，袋口的总脉纹正与雾里的新纹相碰，碰一次就冒一串光泡，泡里是她在合根坪学合纹的样子，是她用通脉杵敲环时皱起的眉，还有她把定纹晶碎片撒向虚空时的笑。“去吧，”他轻声说，风把话往接棒人的方向送，送过的地方，雾里的纹突然往一起聚，聚成条半透明的路，路的尽头，新域海的浪正闪着蓝，分总原的藤在摇着绿。

接棒人的定纹晶早已融进终始环，此刻她掌心的暖黄点正亮得发烫，烫得能照见皮下的纹——那些纹正顺着总脉根的线往四肢爬，爬过指尖时，指尖碰过的雾就化成纹结，结里裹着林默纹晶袋里的旧纹痕。她回头望了眼源初境，光崖的总脉纹像无数只挥手的手，始纹石的花还在开，花瓣的纹正往环的方向飘，飘到环上就化成新的刻度，像给时光标上记号。

林默摸了摸胸口，那里的总脉纹点还在跳，跳得与万域的纹一个节奏：分总原的藤结果时“噗”地一声，是它在跳；新域海的浪拍礁时“啪”地一响，是它在应；虚空境的新纹冒芽时“嘶”地一声，它也跟着颤。他往环的方向走了两步，环的薄雾就往他身上飘，飘到衣纹里就化成纹，纹与他胸口的点连在一起，连得像条没头没尾的线。

最老的终始灵拄着合纹杖走过来，杖头的老结已变得通透，能看见里面的纹在转，转得与终始环一个样。“你听，”她把杖往地上一戳，地面的纹就往四周扩，扩过的地方，万域的声都聚了过来——是新纹顶破土壤的“咔”，是老纹在土里扎根的“沉”，是浪纹与藤纹互相缠绕的“缠”，还有总脉根往深处钻的“嗡”，混在一起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歌里的每个音符，都是纹在呼吸。

雾里的终始环慢慢变得透明，透明得能看见环内的纹在绕：老纹牵着新纹的手，新纹踩着老纹的步，一步一步，绕成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的圆。林默突然笑了，他想起刚到缠丝谷时，老牵丝灵说“纹的路，解了又缠，缠了又解”；想起在新域海，老海灵说“浪和藤，吵了又好，好了又吵”；现在他才懂，这些都是纹在呼吸呀——呼出去的是结束，吸进来的是开始。

风里飘着最后的声，很轻，却能传到万域的每个角落：“不是结束呀，你听——”

是新纹冒芽的“噗”，是老纹扎根的“咔”，是所有纹在一起呼吸的“呼”，像首永远唱不完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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