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可真是个坏习惯

（二三四一）

隔日早晨, 因得公孙先生的交代，我提早往赴了开封府衙, 意外遇上形单影只的展昭立在府院中的回廊口, 察觉到有人过来，倏然半偏回过身来系在其乌纱顶戴上的朱红垂绳，因得他这一大动作猛地一荡, 摆出了大半回圈，最后轻打在他垂披了几绺墨发流泄的肩前。

他瞧见了我，嘴角勾出了笑意, 举步朝我走来。

又到了一个石榴花开的季节, 这展昭的身影，永远如同一块最鲜艳的画布, 甚至要比彼时一旁枝头上红艳艳的榴花, 更要鲜明上几分。俊朗绝冠, 看着都叫人难再从眼中抹去。

也许是因这晨夏的日光有些太耀眼, 这般看着他，看着这般的他，自己眼中有一瞬竟感觉到有那么丁点儿的发酸。

不知觉间, 他已来到了自己的身前。

大约是见我神情呆楞, 反应略有些慢迟, 便开口问了我：怎么了么, 小春？

我才眨了眨眼，敛下莫名的情绪，慢吞吞地回他说：没有啦, 日头有些刺人，方才稍微被晃瞇了眼而已。

展昭笑了一笑：真难得你今日来得早。

我继续慢吞吞地回他，做人很是谦虚：没有啦公孙先生昨日请我今日早些来帮他点忙而已。倒是一大早的，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展昭抿唇而笑：恰好而已。

恰好什么恰好？

我狐疑瞥他，见他嘴角的笑意稍歇，状似无意般与我提了道：昨日后来，妳可有与公孙先生，一齐返回至西厢院里头？

我顿时就拿惊悚的眼神看他，不小心脱口说：——你怎么知道？！

不应该啊！

纵使这展昭内力雄厚耳力惊人，昨日曾听到二人的脚步声入进到那西厢院里头去，那也不能明确地知晓除公孙先生外的另一人，便定是在下我吧？！

公孙先生平常也不是没找过其他衙役与他一起随诊，更何况彼时自己在屋外与公孙先生告罪离开始时，还皆将声音压得是非常之小几如气音，便是不欲让里头的人察觉

见鬼了！

展昭解答道：公孙先生与我说了。

见我瞪眼看他，好似犹豫了会，便又再问：妳为何人都来到了门外，却又忽然离了开 ？

我：

要放在以前，自己说不准还会拿昨日最后听到的事，与他来调侃一下。

不过彼时没来由地心虚当头，故只略气短地结巴道：没没有啦，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进去也帮不上忙，不如回去多处理件公务什么的

展昭垂首望着我，动了动唇：昨日欧阳老前辈在屋中说的那些话，妳听见了？

我装聋作傻：你们说了什么了？隔窗虽能听到你们好似在谈些什么，却也听不清楚内容呢。你们讲了什么重要的事吗？

展昭皱了皱眉：并非如此，只是只是，妳莫要误会。那些话仅是欧阳老前辈的随兴之言而已，我并无有过那等意思。

我 ：

只是他这展昭，为什么要这样特地与自己解释这个？

在下蓬勃的想象力一时奔发，心口突然砰砰通，竟是跳得厉害！

没管好嘴就已又脱问了出来，也没想到这一问要让刚才一番没听清楚的说词破底：你为什么让我莫要误会？

展昭愣了一下，才喃喃道：因我，莫想让妳误会。

再度没管下把不住门的嘴：你为什么莫想让我误会？

展昭墨润的目光中仍有丁点愣神：因为因为，我

——展大哥！

蓦然一声欢喜的娇呼，打断去展昭未尽的话。一道秀婉的身影出现在了月门处。

原来不知觉中，已届至公主殿下每日清晨来开封府报到的时辰前后。

公主今日更来得偏早，大约是一路寻问着展昭的位置过来，一看到展昭，融融美眸中便迸发出了灿烂的光彩，面上是打从心底欢欣焕发出的笑容，看去端是更加娇丽动人了许多。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思君的女子最是美丽，大约便是如此。

只见公主端起裙襬欣喜地朝我们这处走来，我压下心中一股道不清明的失落，弯了弯嘴角，朝展昭他道：去吧，公主殿下来找你了呢。

忍不住又有些吃味：看来这几日你们当真处得不错让公主殿下她，都改口称呼你做展大哥了呢！

那是展昭却忙与我道，我昨日已与公主说过好数回，君臣有别，此般称呼不妥。惟公主殿下并未听进，仍执意欲这般唤我，我已劝止过好数次，可

眼见话题女主便要走近过来，我连忙与他说：好了啦，先不说了！公主她要来了！你赶快去陪人家吧。我我也已经迟了，须得赶紧往公孙先生那报到了！

说罢扯起脸又朝他笑了一笑，就抬起脚加速往回廊内走了。

却听到展昭在身后唤自己：小春！

没敢回头，只扬手朝后挥了一挥，加紧着步伐离了开。

（二三四二）

弯过转角后，方慢了脚步，心口仍是跳得厉害——只好先在心中胖揍自己几拳冷静，很是唾弃自己！

——虞春妳个愚蠢的白目！

刚刚脑子里到底都在肖想着些什么东西啊？！

到底期待展昭他会怎么回答啊！！！

在心中继续对自己拳打脚踢——

不要因为之前王勤的那一番猜测，就跟著人云也云自作多情了起来！

人家展昭是谁呢？！

当世一俊杰人物——日后还将留芳百世名传千古！

妳一个半分闺阁样都没有的人，还想能跟上去凑什么热闹？！

可是忘记了自己遥久以前上一段枯成渣的感情，是如何收场的——

什么抱歉对自己好像实乃亲友之情多于恋情什么的耻辱，莫非还想再重蹈覆辙上一回吗？！

都老大不小了还在酝酿这种少女粉红的泡泡——清醒点吧兄弟！

（二三四三）

来到公孙先生办公书房时，在下还有些心神不宁，被公孙先生打发去整理文卷，一时都没去注意到这公孙先生又是宽宏大量了一回。明明交代人要早到，自己却仍是按时点甚或过了些时点才进来，可先生居然完全没打算计较？！

——又或者更深入想点，就仅是为了整理这些文卷，真有将人提早叫来的必要吗一类的事。

不过整理文卷这等工作，出乎意料倒挺有静心凝神的效果。一迭文卷整分完毕，心绪也算是终于恢复了下来。回到座位上，与先生问起他昨日为欧阳龄诊病断治的结果。

公孙先生道这位老前辈的疯症导因于当年的走火入魔，积伤已深，损害不可逆，要完全治愈不可能。不过经治疗后倒可以减少如昨日那般一经刺激便大发作的机会，平日的神智状态，大约也可再清明一些，不过也跑不出如现时一般的孩童举止顶多就是好转到如五岁跟如八岁童间的差别。

公孙先生昨日在治疗完毕之后，也没忘记正事。纵使面对的是仅如孩童一般神智的对象，经过一番引导提问，还是耐心地从他杂乱无序的回答、与展昭调查得回的线索综合参考，而由当中整理出了些与本案死者陈恩连贯的讯息。

大抵是陈恩当年是在无意中闯入山林，机缘凑巧中，去到欧阳龄所在的山洞，因而与欧阳龄结识。尔后其便时常带吃食来照顾他。日子一久，便得到了欧阳龄的信任与喜爱，乐呼呼地被他收作了徒弟。

而陈恩大约是个恭谨孝悌的性子，或许因先前皆孤家寡人地独自生活，心中颇为寂寥，是故对这半途被半强拜来的长辈，也很是敬重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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