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手，小步子怯生生地挪到病床边。她仰着小脸，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妈妈，刚才在走廊里的雀跃劲儿淡了些，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程默的衣角。

“妈妈。”她轻轻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林桐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枯瘦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宝我的宝”她想坐起来，却被身上的管子牵扯着，只能徒劳地往上挣了挣，呼吸立刻变得急促。

程默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躺着。”

林桐的动作顿住了，视线重新落回他脸上。这一年多没见，他瘦了些，下颌线更锋利了，眼神里的温度像是被冻住了，冷得让她心慌。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小默”

程默没应声，只是低头对程宝说：“跟妈妈说说话。”

程宝眨了眨眼，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小手慢慢松开程默的衣角，试探着伸向林桐的手。她的小手肉乎乎的，覆在林桐枯瘦冰冷的手背上，像一团暖融融的小太阳。

“妈妈，你怎么瘦了呀？”程宝歪着头问，“黄奶奶说你生病了，生病了就要好好吃饭，就像我感冒了要多喝热水一样。”

林桐被女儿天真的话戳得心口发疼，眼泪掉得更凶了，“是妈妈不好好吃饭妈妈错了”

“那妈妈要好好吃饭呀。”程宝皱着小眉头，忽然想起刚才外婆说的话，小手拍了拍林桐的手背，声音脆生生的，“外婆说，骂妈妈两句妈妈就会好起来的。那我骂妈妈哦？”

林桐一愣，随即笑了，笑得眼泪更凶，“好宝骂妈妈吧，妈妈该骂。”

“那我骂啦。”程宝清了清嗓子，小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妈妈是大坏蛋！妈妈这么久都不回家，都不陪我玩！我画了好多画都没人看，幼儿园老师奖的小红花也没人夸！”

她说着说着，小鼻子一抽，眼圈也红了，“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的！妈妈喜欢宝！妈妈最喜欢宝了！”林桐急得想摇头，却又怕牵动身体，只能用尽力气辩解，“妈妈错了妈妈不是故意不回家的妈妈对不起你”

“那妈妈好起来好不好？”程宝的眼泪掉了下来，却还是仰着小脸，认真地看着林桐，“爸爸说，生病了只要好好听话就会好起来的。妈妈好好吃饭，好好打针，就会好起来的。等妈妈好了，带我去公园喂鸽子，好不好？”

林桐看着女儿含泪的眼睛，心里像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她用力点头，却知道这承诺根本无法兑现。她偏过头，看向一首沉默的程默，眼神里充满了哀求与愧疚。

程默的目光落在林桐脸上，没有波澜，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桐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吃力地侧过身，手慢慢地往枕头底下探。因为动作太大，她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憋得通红。

“我来。”程默终于动了，他弯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林桐面前。

林桐摇了摇头，眼神示意他打开。

程默捏着信封，指尖顿了顿，还是拆开了。里面是几张纸，最上面一张是遗书，下面附着几张银行卡和房产证的复印件。

“这是”林桐喘着气，声音断断续续，“我我的遗书还有财产清单”

程宝听不懂这些，只是觉得气氛有点怪，她拉了拉程默的手，“爸爸，妈妈累了，我们让妈妈休息好不好？”

程默拍了拍女儿的手，示意她稍等，目光依旧停留在林桐身上。

“离婚的时候你给我的东西”林桐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清晰，“我一分都没动这一年多我没花什么钱”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存款还有我现在的房子、车子全部都给你不，是给宝都转到宝的名下”

程默翻看着手里的文件，遗书里写得很清楚，所有财产都指定由程宝继承，由程默代为保管，首到程宝成年。

他的手指在房产证复印件上顿了顿，那是他们曾经一起看中的房子，离婚时他给林她，现在又说要留着给程宝，现在又还了回来。

他把文件放回信封，递还给林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林桐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她看着程默，眼神里充满了悔恨，“老公我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不该不该出轨赵明辉我那时候鬼迷心窍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这个家”

“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她拉着程默的衣角，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你骂我吧打我吧只要你能消气”

程默轻轻挣开她的手，没说话。

程宝看着妈妈哭，自己也跟着掉眼泪，她拉过程桐的手，用袖子擦了擦林桐的脸，“妈妈不哭，爸爸不骂你，我也不骂你了，你就会好起来的。”

林桐看着女儿纯真的脸，哭得更凶了，“宝我的好孩子”

程默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依旧平静。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弯腰抱起程宝，“宝，我们该走了，让妈妈休息。”

程宝搂着爸爸的脖子，回头对林桐挥了挥手，“妈妈再见，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林桐看着他们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首到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才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程默抱着程宝走出病房，林国栋和周敏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周敏急切地问。

程默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抱着程宝往走廊外走。

程宝趴在爸爸肩膀上，小脑袋歪着，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忽然说：“爸爸，妈妈哭了。”

程默“嗯”了一声。

“妈妈是不是很难受？”

“是。”

“那我们明天再来看妈妈好不好？我带我的小熊给她看，她看到小熊就不会难受了。”

程默沉默了一会儿，说：“好。”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程默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又抬头看了看前方，脚步坚定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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