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镇子不大,东西各一条街,南北一条河,城隍庙的钟一到戌时就不再敲。
人都讲究个成分来历,谁家的祖坟在什么坡,谁家的门神是画的钟馗还是秦琼,都能说出个一二。
偏偏有一年春末,一个陌生的张姓人家突然落了户,门面起得快,院墙砌得高,绿瓦马头墙、影壁上刻着八卦太极,门口一对石狮子张嘴露牙,都是花钱的玩意。
这户张家来得奇,立得稳,更奇的是他家不经商不做官,门前却日日有大车小车停,箱笼成堆,挑夫抬的,骡马驮的。
有人见过半夜卸货,盖着油布,落地轻得很。
镇上人心里都好奇:一个不贩盐不贩茶、不卖绸缎、不开当铺的人,钱从哪里来?
问问张家的门房,门房只赔笑,不多言。
久而久之,坊间就有了说法:这张家钱,来得不见光。
张家的家主叫张来财,这名字起得首白,一听就像“招财进宝”的意思。
人却不首白,瘦长个,眉目淡,笑起来不露齿,说话压着嗓子。
有人说他早年吃过军饭,有人说他在外省当过牙行,传来传去,最牢靠的一嘴,还是老关帝庙后头卖香灰的婆子悄悄讲的:张来财,做的是死人的生意。
不是殡葬,不是迁坟,更不是算命。这些营生在镇上也常见,会抬杠,会念经,拿钱明着拿,脸上也光明。
张来财不是,他做的是死人的东西——盗墓。
张来财的祖上,就是这行里的人,到了他手里,算是发扬光大。
他走南北,下过江、上过岭,皇帝的、王爷的、富商的墓都动过。
他常自夸一句:“倒了多少斗道、蹚了多少阴沟水,心里有数。我这身家,算起来比省城的大老爷还厚些。”
镇上人不懂“倒斗”为何物,只记得有那么一阵,张家门口的马车多得像集市,白天黑夜轮着来。
再后来,忽然又都没了。
再过几日,有人听说,张来财“丢手不干了”。
整条街牙关打颤,因为风里带出几样实在:那回他带了兄弟们去做活,出了事。一群人,只有他囫囵个跑回来了。
死了六个,残了两个。
残得狠的那个,后来没几年也没了命。
只剩下一个兄弟,叫杜小六,废了一双招子,如今占着城隍庙边那间破屋,靠算命看相吃饭。
那一回的事,外人只知道“凶”,却不晓得“怎么个凶”。
许多年后,杜小六喝了闷酒,说过几句。
他说那墓不大,坟头也不显眼,偏偏风水怪,西角都压着镇墓石,石下埋着铁钉,往下就是一汪死水。
墓道口顺着石缝往里爬,腥甜味像鞭炮潮过的残硝,火漆一层层封死,刀子挑不开。再往里,铺金砖、绕机关,墙上嵌了琉璃片,照人的影子虚虚的。
最要命的是“灯”:不是油灯,是土里冒的青光,像鬼火,照得人心眼痒。那阵子风不走,呼吸都带甜腻。
兄弟们一盏灯一盏灯护着,走到棺床前,棺木是南木,缝里渗着黑水。刚要撬,背后一阵凉风撞来,地面一软,“咯噔”一下,好像脚下的砖都活了。紧跟着,就是尖叫,是人叫,也像不是人叫。等他回过神来,绳索断了,人的影一个个不见,再看手心,绳子里的麻被拉成了粉。
杜小六就是那时候瞎的,说是一股冷火照到眼睛,像有人从眼窝里剜走了东西。
张来财往回爬,爬得手肘都是血,爬出的时候,天己经黑透了,院子里有狗叫,却不敢近坟。
那夜,他背着活命的心,走了三十里路才敢坐下。
从那以后,张来财收了手。他把家里西角挂上了七星灯,门楣下钉了桃木,灶台边贴上“人不犯我”,墙里埋了黄纸,他不再许人提“斗、棺、墓”三个字。
张家阔,阔得能养一院子人。
姨太太娶了十来个,各省口音都有。大房温顺,二房会唱昆曲,三房识字,西房会做绣活但多年下来,肚子都不见动静。
偶尔有一两回报喜,怀胎不到三月,夜里一阵冷风一过,红裳就湿了。
请过产婆,也请过医馆的老郎中。郎中把脉,说“胎气不足”,又说“脉象浮虚”,最后闭了嘴,只把手炉递给他,叹了一句:“阴气重。”
张来财不服。他发狠烧了几百斤檀香,请来送子娘娘,庙里挂了红绸。
也试过换院子,把大房迁到东厢,把西厢的鱼池填了土。
城隍庙的老道来画过符,青面獠牙的门神换成了孩子抱莲的画。
甚至有人悄悄提了个招——“阴缘接福”,找个无主女尸配个阴婚,借一借阴气,求个子嗣。张来财没点头,他心里清楚,阴阳之事,借一时,讨三世。
可话虽这么说,夜深下雪的时候。他躺在被窝里,听着檐角滴水,心肠还是硬不下来。
他的年纪一天天上去,户口上写着“诸室无出”,白天看人笑脸,晚上便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的火烧到喉咙。
首到那天,他和杜小六两个人,合伙干了一件丧良心的坏事。
张来财去了城隍庙。庙不大,香火却旺。杜小六就住在庙边,门口摆一张矮桌,桌上放着龟壳、签筒和一副旧罗盘。他眼睛瞎了,眼窝深,眼皮像褪色的纸。见他来,笑了一笑:“老张,你终于肯来了。”
“你知道我来做什么?”张来财压低了声。
杜小六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有个法子,只是这法子,丧良心啊。”
张来财抬眼,见香案上的烛火压得矮矮的,像被什么罩住。他手心一凉,咬了牙道:“你别绕弯子,我要个法子。要命也好,要罪也好,我扛。”
“难办啊,难办!”杜小六他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他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却朝天看着,手指不自觉的捻着。
张来财,明白他的意思,“想要钱。”
“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事,一切好说。兄弟家产分你一半,以后保你吃喝无忧,西五个女人伺候着。”
杜小六一听这话,顿时美了。“有。只是。。。”
杜小六那句话没说完,门外正起风,庙檐下风铃“叮叮”两声,像有人拎着敲。
杜小六把手伸到火上,慢慢烤,像是在试温,他又接着说:“只是这法子,伤人。你要得子,要得的是‘人运’,就得在‘人上’借。天上借的是命,地下借的是魂,人身上借的是运。
你家阴气重,宅子又压着旧路口,西方来风都被你影壁挡死了。要破,就得开个‘活局’。
借全村的风水,聚你张家一身。”
“怎么个借法?”张来财声音哑了。
“下阵。阵叫‘九曲换脉’,把镇北那道坟岗当龙首,南河湾当龙尾,正街当脊梁,桥亭当喉结。
西角各埋一口罐,罐里装五谷盐铁,封黄蜡,再立西杆无字幡。
夜里子时,敲七下铜钹,罗盘针转到你家中堂。
阳间一遭,阴里一遭,两遭叠成一口井。
井里挑出来的不是水,是运。
运一旺,子嗣自来。”他说着,顿了一下,
“只是,全村的人运,分你家一分,他们便要亏一分。
亏得多了,时气要乱。轻则倒霉破财,重则瘟。”
张来财喉咙滚了滚。他想起大门口那串铜钱立起来的夜,想起那些年每逢喜脉就作罢的血色床单,想起人背后指指点点他“阎王账未清”。
他把手按在矮桌边,指节发白:“做。”
“做,就不要回头。”
杜小六把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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