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楚云飞神色恢复如常，语气平静。

阎瑞穿着一身熨帖的绥晋军军官服，昂着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阎家子弟特有的倨傲。

“楚团长，叔父让我来看看访问团的装备筹备得如何了。事关重大，可不能出半点纰漏。”

他说话时，眼神不住地往楚云飞脸上瞟，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异常。

楚云飞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严肃和一丝被上级关切后的“重视”：

“阎主任来得正好。此事关乎我绥晋军颜面，云飞正觉责任重大，唯恐有负长官厚望。有阎主任在此督阵，云飞便安心多了。”

接下来的几天，楚云飞将“认真负责”西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他亲自陪着阎瑞，再次钻入那巨大的军火库。

每一次挑选装备，他都要召集仓库管理员、军械官等人，当着阎瑞的面，展开一场“严肃”的讨论。

“这款晋造冲锋枪，射速虽快，但故障率是否偏高？访问团代表我军形象，绝不能在外人面前卡壳！”

楚云飞拿起一支冲锋枪，眉头紧锁，如同面对一个重大的战略决策。

他转向管理员，“库房里还有没有更新批次、品控更好的？”

王管理员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看向阎瑞。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前几天，楚云飞来的时候跟挑拣大白菜似的，随便装车。

怎么这阎主任一来，就要所有武器再介绍一遍了？

可是没法，官大一级压死人。

何况，还不止一级。

阎瑞被楚云飞这副“吹毛求疵”的架势唬住，只觉得这位楚团长果然名不虚传，做事当真一丝不苟，便也跟着点头。

楚云飞又走到一堆标记着“待维修”和“报废”的装备前，痛心疾首：

“这些都是当年泰源兵工厂的心血，如今却锈蚀于此，实在可惜！

阎主任，你看，这些报废零件堆积如山，既占地方，又有安全隐患。依我看，不如借此机会，彻底清理一批，也好腾出空间存放新到的物资。

他指挥士兵将一些真正锈死无法使用、或是型号过于老旧的老套筒、汉阳造等搬出来，堆放在显眼处，显得工作量极大。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手下的人则按照早己拟定好的清单，趁机将那些老师傅点名需要的、混杂在“废铁”中的精密机床零件和工具，悄无声息地分拣出来，打包封箱。

对于那几门敏感的苏罗通防空炮，楚云飞更是做足了戏码。

他不仅让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地用软垫和帆布包裹，还特意当着阎瑞的面，抽调了师部首属警卫营的一个技术班，严肃交代：

“你们的任务，就是全程看护好这几门炮！访问期间，由你们负责操作展示，严禁山岳军的人随意触碰！展示完毕，立刻装箱运回，不得有误！”

这一番操作，既彰显了他对“贵重资产”的极度重视，又合情合理地安排了自家心腹技术人员随行，为后续可能的“操作教学”埋下了伏笔。

阎瑞跟着楚云飞跑前跑后，看着楚云飞事无巨细地亲自过问，从枪械的保养油到电台的备用电池，从弹药箱的封装到运输车辆的防雨布，都一一检查，挑不出半点毛病。

他只觉得这位楚团长严谨得近乎刻板，无聊透顶，心里那点监视的念头，早就被繁琐的细节和楚云飞强大的气场消磨得差不多了。

他更关心晚上去哪处酒馆消遣，对着一堆冰冷铁疙瘩实在提不起深究的兴趣。

楚云飞自然从善如流，每晚都在吉祥县最大的酒楼为阎瑞置办宴席。

出发前夜，阎老西召见阎瑞。

“楚云飞那边，筹备得如何？可有什么异常？”阎老西抿着茶，淡淡问道。

阎瑞虽然看不惯楚云飞那股劲，但也不得不承认：

“叔父，楚云飞这个人，办事…确实认真得吓人。每一箱弹药都要开箱验看，每一支枪都要试拉枪栓，那几门防空炮更是派了技术兵贴身看守，说是展示完立刻原样拉回。挑不出毛病。”

阎老西点点头，哼了一声，语气复杂：“若是你们这些子弟，有他楚云飞一半的用心和能耐，我整个绥晋军，何至于总要倚仗他这样一个外姓人？”

阎瑞低着头，脸上火辣辣的，不敢接话。

“还有呢？他就没点别的动作？”阎老西追问。

阎瑞这下想起来一件事，仿佛找到了些许平衡，赶紧说道：“有！叔父，楚云飞借着这次筹备访问团和清理报废装备的名义，动作可不小！我发现了猫腻！”

“哦？什么猫腻？”阎老西眼中瞬间闪过警惕的光芒。

“哼！”

阎瑞带着几分揭发般的得意，“楚云飞中饱私囊，公器私用！”

“他打着给您办事的旗号，从仓库里拨出了大批好装备，崭新的晋造冲锋枪、捷克式、大量的手榴弹和弹药，我看他至少武装了一个营！”

“这些装备全都换装到他自己的358团去了！本来他的加强团就是咱们序列里战斗力最强的，现在更是武装到牙齿了！这分明是借机扩充他自己的实力！”

阎老西听着，一开始绷紧的神经却慢慢松弛下来，甚至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靠回椅背，挥了挥手：“我当是什么事。就这？”

阎瑞一愣：“叔父，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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