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却更冷。

李兴安写诗赋时，总觉得笔尖发涩。

题目是秋夜贡院书怀，他没写十年寒窗苦的酸腐，也没写金榜题名的渴望，只写了 “寒棚灯影伴书声，月照贡院夜渐深。不为功名谋私利，只求济世慰民心”。

写完自己念了一遍，竟想起青山居的月夜，祁阁老坐在桃树下，说读书人的初心，比功名更重要。

策论 “论地方治理之策”，他提了三个实在建议。

推广薄荷与粟米间作，解旱灾之困。

将民生政绩纳入官员考核，治贪腐之。

在乡村设义学，让寒门子弟有书读，除愚昧之根。

每个建议都写得具体，连 “如何教农户间作”“义学如何筹钱” 都想好了细节。

这些不是空想，是他在青山居实实在在做过的事。

第三日清晨，李兴安开始誊抄。

他先把草稿纸逐字检查一遍，改了几处用词，比如把解困改成纾困，更显严谨。

誊抄时，手腕酸了就揉一揉，墨汁快干了就再研一点，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

午时过后，终于抄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长长舒了口气 。

三天的辛苦，都凝在这张试卷上了。

未时三刻的铜锣声响起时，李兴安己把试卷和草稿纸叠得整齐。

差役收卷时，拿起他的试卷看了眼，忍不住赞道：“小伙子，字写得周正，内容看着也扎实，有盼头！”

李兴安笑了笑，没说话，提着考篮走出考棚。

阳光洒在为国求贤的牌坊上，竟有些晃眼。

考生们三三两两地走着，有人哭丧着脸说 “经义写偏了”，有人兴奋地争论 “策论该用哪个案例”。

李兴安走在人群中，脚步轻快。

回到驿馆，店小二己备好热水和热粥。

李兴安洗了个热水澡，喝着粥，心里暖融融的。

接下来还有两场考试，他得养足精神，继续走下去。

第一场考试结束后，李兴安在驿馆歇了一日，养足精神迎接第二场。

第二场考的是《五经》义与论说文，题目虽比第一场稍难，却也在他的备考范围内。

他依旧按部就班，先梳理思路再落笔，遇到生僻的典故，也能凭借过目不忘的本事，准确回忆起注本中的解读。

考棚和第一场一样，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与对面的考生隔着棚壁递个眼神，也算苦中作乐。

第三日傍晚交卷时，也无事发生。

休整一日后，第三场考试如期而至。

这场考的是策问与诗赋，关乎实务，最能体现考生的经世能力。

李兴安提着考篮走进贡院时，天刚蒙蒙亮，空气中还带着露水的湿气。

他找到自己的考棚，刚坐下整理笔墨，就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

不是考棚本身的霉味，倒像是某种腐坏的气息，隐隐从西边飘来。

他皱了皱眉，以为是错觉，便拿出砚台开始研磨。

可随着日头升高，那臭味越来越浓，像一团黏腻的浊气，钻进鼻腔里，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邻棚突然传来“哇” 的一声，接着是差役的脚步声和考生的咳嗽声。

想来是有人忍不住吐了。

李兴安也觉得喉咙发紧，他强忍着恶心，掏出薄荷干凑到鼻尖，清新的气味暂时压下了臭味，才勉强拿起笔。

展开试卷，策问的题目是 “论府城灾后重建之策”，正好与他第一场写的 “民为邦本” 相呼应。

他定了定神，在草稿纸上写下三个要点。

修缮水利、推广耐旱作物、设立赈灾粮仓，每个要点都结合林州府的实际情况，补充具体的实施办法。

可刚写了一半，臭味又卷土重来，比之前更甚，薄荷干的清香也压不住了。

他的胃里一阵绞痛，额头上渗出冷汗，握笔的手都开始发抖。

对面的考生也受不住了，隔着棚壁轻轻敲了敲，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满脸痛苦。

李兴安咬着牙，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再坚持片刻。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试卷上，脑海里闪过青山居的老师伏案批改策论的身影，还有家人期盼的眼神，这些念想像一根绳子，紧紧拉住他快要溃散的心神。

好不容易写完策问，开始写诗赋时，他的眼前己经有些发黑。

诗赋题目是颂农桑，他凭着最后的力气，写下 “春播一粒粟，秋收万担粮。农家勤耕作，国泰民安康” 的句子，虽不算华丽，却满是真情。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笔，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的，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

他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日头，不过刚过午时，距离交卷还有两个时辰。

可这臭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再待下去，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贡院内的差役早己经带上了围巾，显然也是被臭的受不了了。

真的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能拉出这么臭的屎，还能飘这么远。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考棚门口，朝着不远处的差役招了招手。

那差役正是前两场常来巡查的，之前见李兴安卷面整洁、态度认真，还跟他聊过两句，知道他是个踏实的考生。

“小哥，我 我想提前交卷。”

李兴安的声音带着虚弱，脸色苍白得像纸。

差役愣了愣，看他这模样，也知道是受不住臭味了，连忙点头：“你等着，我去跟考官说一声。”

说着，便快步往贡院深处的考官休息室走去。

此时，主考官张大人正与几位监考官员坐着喝茶，讨论着今年的考生水平。

张大人是前翰林院学士，治学严谨，最看重考生的毅力。

听到差役说有考生想提前交卷，他很诧异的顿了顿手，这才第二日阿！

他放下茶盏，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哦？才考了一天就想交卷？是觉得答得不好，想放弃了？”

差役连忙解释：“大人，不是的。那考生前两场答题都很认真，字也写得好。今日许是受不住西边的臭味，脸色白得吓人，看着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但他说试卷己经写完了，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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