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县城南街已被人声撞得透亮。
林英站在“靠山屯真药堂”的朱漆门槛前,靛蓝药工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衣料摩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像枯叶在石板上轻滑。
她望着门楣上刚挂好的鎏金匾额,六个大字在朝阳下亮得晃眼,铜钉泛着暖光,映得她眉梢也镀了一层金。
空气里飘着爆竹燃尽后的硫火味,混着新刷门框的桐油香,还有一缕从药柜缝隙渗出的陈年当归气息。
身后传来赵干事清嗓子的动静,她侧头时,正看见老刀把《药材收验三规》的红纸告示往墙上按,浆糊刷得太稠,纸角翘了半寸,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像一只欲飞未飞的蝶。
“吉时到!”孙铁嘴的铜锣“哐”地一响,震得檐角霜花簌簌落下。
赵干事扯红绸的手顿了顿,扭头冲林英笑:“林师傅,这彩头该你剪。”
人群突然静了一瞬,连咳嗽声都停了,仿佛整条街屏住了呼吸。
林英接过剪刀时,触到刀刃上还凝着晨露,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金属的冷与水珠的润交织成一种奇异的清醒。
她想起三天前在山神庙剖雪参的场景,老刀的银刀划开参皮时,台下也是这样的静,然后炸开雷似的喝彩。
此刻红绸下的铜铃轻晃,发出几声细碎叮当,她手腕微转,“咔嚓”一声……
红绸飘落的刹那,满街爆竹炸得碎金四溅,火星子落在青石板上,噼啪作响,热浪扑在脸上,带着烟火气的灼烫。
“一验髓心纹路!”老刀突然拔高嗓门,举着告示往人堆里挤。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灰布衫,前襟还沾着昨儿捣药的黄精粉,指尖残留着苦涩的药渣味。
“二测火炼清香,三察蛇胆反应!三关不过,一律拒收!”
前排的老猎户王大柱踮脚看告示,烟杆敲着大腿,旱烟锅里火星一闪:“好!往后再有人拿药渣子糊弄咱们,老子第一个拎着猎枪上门!”
“就是!”人群里有人应和,声音粗哑,“上回我家那口子喝了假参汤,吐得床板都湿了半块!”
林英退到柜台后,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药秤。
铜秤盘擦得锃亮,映出她腰间玉坠的影子——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说是祖上传下的“守脉石”,能感应地气流转。
此刻雾气正从坠子缝里渗出来,像极了寒潭边的晨雾,带着一丝阴凉的湿意贴在皮肤上。
她低头整理药斗时,第一单生意已经撞上门。
“姑娘!”穿靛青棉袄的妇人挤到跟前,怀里抱着个布包,袖口磨得起了毛边,指尖因寒冷而泛白。
“我家那口子挖参摔断了腿,能给副接骨的药不?”
林英打开布包,里面是半块黑黢黢的碎骨,触感粗糙冰凉,边缘参差如犬齿。
她伸手摸了摸,抬头道:“骨茬没长歪,还能接。”她从药斗里抓出续断、骨碎补,又抓了一小把自己留作应急的三年生三七……
那是去年秋天在背阴坡密植的头茬嫩苗,根须鲜亮,带着泥土的湿润气息,“每日两煎,药渣敷伤处。”
“多少钱?”妇人攥着布角,指节发白。
“药材钱七毛,接骨手法费……”林英扫见妇人鞋尖的补丁,布面裂开一道口子,“免了。”
妇人猛地抬头,眼眶红得像浸了山枣汁,喉头哽咽:“姑娘大恩……”
“先把人治好。”林英把药包塞进她手里,转身时正撞上陈默端着的搪瓷缸。
缸里飘着蜜茶的甜香,水汽氤氲,拂过她的睫毛,温热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软。
他耳尖通红,小声道:“刚烧的热水,喝两口暖着。”
“九心莲没了!”后堂突然传来赵金花的喊。
林英快步绕过去,就见装九心莲的檀木盒敞着,只剩几片碎叶子,残香幽幽,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
赵金花举着账本,指尖发颤:“开市一刻钟,全卖光了!雾养黄精的订单……排到三月了!”
她猛地抓住林英的手腕:“林姑娘,这铺面太小了!我手头还有二百银元,原是县供销社退休攒下的,早年经手统购药材,认得几个门路。再拉两个县城药铺的伙计入股,咱们把隔壁裁缝铺盘下来!”
林英抽回手,指节叩了叩柜台:“扩可以。三件事——药源只收靠山屯认证户,工钱按件计酬,残疾者优先。”
赵金花愣住,算盘珠子在手里转了两圈:“你这不是做生意,是立规矩。”
“本来就是为了立规矩。”林英望着窗外挤成团的百姓,有人举着挖来的药材问价,有人踮脚看老刀的告示,“靠山屯的人,不能再被欺负。”
后堂突然传来轻响。
陈默探进头,手里捧着第三只搪瓷缸。
缸身是天蓝底,新刻的小字在阳光下泛着细光:“百草为证,此心不移。”
“前两只你都用来泡蜜茶了。”他把缸往林英手里塞,声音轻得像落在雪上的麻雀,“这只……”
“以后开的每一味药,你都替我记着。”林英接话,想起他在山神庙外捧着热豆浆的模样,想起他跟着自己学打猎时被荆棘划破的手背,那伤口早已结痂,却仍留在记忆里。
她转身从陶罐里舀出一勺野蜂蜜——那是去年秋天在空间里收的,封存了半年,还是透亮的琥珀色,黏稠如泪。
她把蜜涂在陈默掌心:“你送的每一只缸,我都用它喝第一口新茶。”
蜜滴在掌心里滚了滚,温润粘腻,陈默的耳尖从红变成透红。
后堂的风掀起他的蓝布衫,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领——那是他来靠山屯时带的唯一一件体面衣裳,现在总沾着药末子,袖口还蹭着昨日捣药时留下的紫草渍。
“英英。”他轻声唤,声音里浸着蜜的甜,“等药堂站稳了,咱们……”
“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林英打断他,却没抽回手。
窗外的喧闹声像涨潮的河,漫过门槛,漫过后堂,漫过两人交叠的指尖。
待人群散尽,灯笼一盏盏熄了,林英才回到密室。
油灯昏黄,账本摊开,墨迹在纸上微微晕染。
她正欲落笔,忽觉腰间一震。
玉坠贴着皮肤发烫,寒潭底那声低语又浮起来:“根……在走……光……将熄……”
她猛然抬头——油灯“噗”地灭了。
窗外檐角,一道黑影掠过,快如枯叶随风,只留下夜风扫过瓦片的沙响。
她握紧药秤铜柄,轻步靠近窗棂,四下寂静,唯有枯草在墙根轻颤。
“……不是幻觉。”她低声说,重新点灯,却将玉坠解下,压进枕头底下。
第二日清晨,老陶蹲在后墙根直搓手:“昨儿后半夜起了风,我就说要把熏瓮堆苫严实……”
他指着翻倒的三个陶瓮,瓮底的“靠山屯认证”标记被刮得只剩半道刻痕,陶土碎屑散落一地。
林英蹲下身,指尖抚过瓮身的刮痕。
陶土粗粝的触感从指腹传来,像谁在她心上划了道口子。
她站起身,目光掠过“真药堂”匾额——鎏金大字依然亮得晃眼。
“有人想断我们的根。”她咬牙道,声音冷得像霜打过的石头,“那就看看,谁的脉更硬!”
话音落下,她深吸一口气,弯腰扶起第一个陶瓮。
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她忽然一笑:“你们毁得了标记,毁不了认得出真药的人心。”
一个、两个、三个……她把所有的瓮都立了起来。
瓮身沾着晨露,凉丝丝的,像靠山屯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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