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的凉意，拂过穆安垂落的白发。

他被顾云汐牵着走在石桥上，脚下青石板缝里冒出的青苔沾着夜露，踩上去发着细碎的“咯吱”声。

桥下游轮驶过，粼粼波光映在穆安淡蓝色的眼眸里，像撒了把碎钻，连带着他苍白的侧脸都染上几分暖意。

“再往前就是那家拌面店了，他们家的花生酱是现磨的，阿安肯定喜欢。”

顾云汐偏头看他，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紫发被风掀起几缕，扫过穆安的手腕，带着痒意。

穆安刚想点头，就听见桥尾传来小女孩的哭声。

穿粉色连衣裙的小姑娘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断了线的风筝，眼泪砸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风筝线缠在石栏缝隙里，米白色的风筝布被风吹得簌簌响，眼看就要掉进河里。

“我的风筝”小女孩抽噎着，伸手去够，却因为个子太矮，指尖只能碰到风筝的边角。

穆安脚步顿住，挣开顾云汐的手快步走过去。

他半蹲下身，白发垂落在小女孩面前，声音放得极轻：“别怕，大哥哥帮你拿下来。”

顾云汐跟在后面，刚想提醒他小心石栏湿滑，就见穆安踮起脚尖，伸手去解缠在石栏上的风筝线。

暮风突然变急，风筝被猛地拽了一下，穆安重心不稳，身体瞬间往桥外翻去。

“阿安！”

顾云汐的惊呼卡在喉咙里，她下意识伸手去抓，却只碰到穆安衣摆的一角。

眼看着那抹月白色身影像片羽毛般坠入河中，顾云汐的脑子一片空白。

河水带着秋夜的寒凉，瞬间将穆安包裹。

他不会游泳，西肢在水里慌乱地扑腾，冰冷的水流灌进鼻腔，呛得他几乎窒息。

白发在水里散开，像朵漂浮的云，随着他的挣扎上下起伏，看得顾云汐心脏骤停。

她忘了自己是旱鸭子，只想着要救穆安。

顾云汐纵身跃入河中，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她的真丝睡裙，沉重的布料像铅块般拽着她往下沉。

她在水里胡乱扑腾，西肢僵硬得不听使唤。

比穆安沉底的速度还要快，口鼻灌满河水，剧烈的窒息感让她眼前发黑，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溅起的水花在夜色里格外刺眼。

穆安在混沌中，隐约看到顾云汐的身影在水里沉浮，她紫发散开的模样带着从未有过的狼狈。

他想伸手去抓，却连抬臂的力气都没有，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从桥边疾驰而来。

穿黑色皮质风衣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却丝毫不受湿滑地面的影响。

她纵身跃入河中，动作利落得像只飞燕，冰冷的河水似乎没对她造成任何阻碍。

女人先游到穆安身边，手臂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托出水面。

穆安的脸苍白得像纸，嘴唇泛着青紫，早己没了挣扎的力气。

女人抱着他往岸边游，路过顾云汐时，又伸手勾住她的衣领，将两人一起拖向岸边的浅水区。

上岸时，女人的黑色风衣己完全湿透，紧贴着她的身形，勾勒出冷艳的曲线。

她将穆安平放在草地上，指尖探了探他的鼻息，眉头微微蹙起。

气息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女人没有丝毫犹豫，解开穆安被水浸透的针织开衫，双手交叠放在他的胸口，开始按压。

按压几次后，她俯身，捏住穆安的下巴，对着他的唇瓣渡气。

冷艳的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长睫垂落，动作专注得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穆安的身体猛地一颤，咳出几口河水，意识渐渐回笼。

他睁开眼，模糊中看到女人近在咫尺的脸，冷白皮在月光下泛着瓷光，唇瓣泛着淡淡的红，带着疏离的美感。

另一边，顾云汐趴在草地上，还在剧烈地咳嗽。

女人走过去，蹲下身看了她一眼，突然抬手，一拳打在她的胸口。

“咳！”

顾云汐被打得猛地咳出一大口河水，胸腔传来的钝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抬头看向女人，刚想发火，就对上那双冷得像冰的眼眸。

“不会游泳还敢跳河？”

女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黑色风衣上的水珠滴落在草地上：

“要是我晚来一步，你们两个都得沉在底下。”

顾云汐这才看清女人的模样。

她留着齐肩短发，发梢微卷，耳后别着枚银色耳钉，冷艳的五官透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即使浑身湿透，也依旧带着股凌厉的劲儿，像柄刚从鞘里拔出的刀。

“谢谢你”顾云汐的声音还带着沙哑，她撑着身体坐起来，目光立刻落在穆安身上。

看到穆安己经能微弱地呼吸，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却又因为自己的鲁莽泛起愧疚。

穆安靠在草地上，咳嗽渐渐平缓。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起刚才在水里的窒息感，还有顾云汐挣扎的模样，指尖忍不住发颤。

他想开口道谢，却因为力气不足，只能发出细碎的气音。

女人蹲下身，伸手探了探穆安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眉头舒展了些：

“没什么大事，就是受了惊吓，还有点着凉。”

她转头看向顾云汐，语气依旧冷淡，“还愣着干什么？把他扶起来，找个地方换身干衣服，不然要发烧的。”

顾云汐连忙应声，小心翼翼地扶起穆安。

穆安的身体很沉，浑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他牙齿微微打颤。

顾云汐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在他身上，又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水珠，动作里满是心疼。

“我叫凌霜，就在附近住。”

女人站起身，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地面，“前面有我的公寓，先去那里换衣服，再叫医生过来看看。”

她说完，率先往前走。穆安被顾云汐扶着，跟在她身后。

夜风依旧吹着，却没了刚才的凉意，顾云汐的掌心紧紧贴着他的腰，传递着温暖。

而前方那道冷艳的黑色身影，像道屏障，替他们挡住了夜色里的寒凉。

凌霜的公寓就在石桥不远处的写字楼顶层，推开门就是开阔的落地窗，能看到整片河岸的夜景。

她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衣服，递给穆安和顾云汐：

“浴室在那边，先去冲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穆安接过衣服，指尖碰到柔软的棉质布料，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他看向凌霜，轻声说了句“谢谢”，声音虽轻，却带着十足的真诚。

凌霜摆了摆手，走到吧台边倒了两杯热水：

“不用谢，举手之劳。”

她看着穆安走进浴室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原地有些局促的顾云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你也快去洗澡，洗完把湿衣服放在阳台，我让人来收。”

顾云汐点点头，拿着衣服走进另一个浴室。

热水淋在身上，驱散了河水的寒凉，却浇不灭她心里的后怕。

刚才要是凌霜没来，她和阿安恐怕都要出事。

一想到穆安在水里挣扎的模样，顾云汐的心就像被针扎般疼，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穆安洗完澡出来时，头发还滴着水。凌霜递给他一条干毛巾，又把刚温好的姜茶放在他面前：“把头发擦干，喝点姜茶暖身子。”

他接过毛巾，坐在沙发上慢慢擦着头发。

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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