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的这几日,时光仿佛被一层朦胧的薄纱轻轻覆盖,处处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诡谲气息。姬炎以他惯有的敏锐,隐约感知到公孙清窈周身似笼罩着一团迷云,那隐秘如幽潭千尺,不见其底,令人难以窥测虚实。
更令他心头渐沉的,是整座学宫无形中弥漫的氛围。那并非刀兵相接的锐利,亦非翰墨书香的清雅,而是一种若有若无、粘滞不清的牵扯感,宛若一双缠着素绫的手,于不可见的暗处悄然拨弄命运的丝线——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透出某种精心编排般的刻意,无声无息,却扰人心魄。
其实姬炎心底并不愿深陷这潭浑水,他只是一位匆匆赶路的过客,心中早有既定的方向,有未竟的追寻。无量学宫中的种种诡谲,与他血脉中燃烧的执念、与他要走的路,宛若永不相交的两条长河,奔流在不同的命轨上。因此,他选择了敛眸不语,将疑虑压入心底最深的角落,试图避开这一切纷扰,继续独行于自己的道。
然而命运总如一位喜怒无常的棋手,不经意间便翻覆人间安稳。当公孙清窈于无量山中失联的消息传来时,犹如一颗巨石骤然投入姬炎原本沉寂的心湖,瞬间激起千层波澜。
他眉头不自觉地蹙起,眸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与挣扎。那一刻,公孙蕊婷的身影仿佛穿越时光再度浮现——她含笑的眼神、温软的话语,如一道无声惊雷劈开尘封的记忆。那些本已被岁月冲淡的憾恨,再一次鲜明如昨。
潜藏心底的责任感如潮汹涌,顷刻冲垮了他辛苦筑起的理智防线。纵然前路未卜,纵然明知这一步或许将引他重陷漩涡,他依旧义无反顾。没有犹豫,没有声张,他只身踏入云雾缭绕的无量山,如同一匹孤狼默然奔赴它的宿命。
越往山中行去,脚下沙沙作响的枯叶渐渐被柔软花瓣替代。不多时,一片被晨雾温柔笼罩的花海蓦然展现在眼前——粉白的琼花如雪堆叠,殷红的山茶若火燃霞,风过时漫起清甜馥郁的香气。可在这宛若仙境的景致之中,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拂不散的哀凉,仿佛一匹华美锦缎,无端被泼上了半盏冷冽的苦茶。
姬炎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指尖轻轻抚过一朵低垂的铃兰。花瓣上凝着的露水冰凉彻骨,沾上指腹的刹那,竟比深潭寒水更叫他心头一凛。
直到目光穿过摇曳的花影,落在那片静伏于绚烂深处的坟茔时,姬炎的心仿佛被什么猛地攥紧。
青灰色的墓碑默然伫立于缤纷花海之间,如一群披着暮色的守护者,正垂首哀悼。石面上“无量学宫弟子”几字在斑驳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似无声的控诉,又似凝固的泪痕。他缓步走过,靴底碾碎落瓣的细响在无边寂静中格外清晰,如同踏在谁未尽的梦上。目光一一抚过那些陌生的名字,他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每一个名字都曾是一个鲜活灵动的生命,如今却只能与荒草冷碑相伴,沉眠于此。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他低声自语,声音干涩。恍惚间,仿佛看见她们嬉笑着穿过学宫回廊,手捧书卷倚窗凝思,或对镜细描眉黛、笑语嫣然……那些本该绽放的青春,那些尚未展开的人生,皆被无情地碾碎、封存于此地,化作碑石上冰冷的字符。
一股深切的悲凉如潮水般漫过胸腔,令他呼吸为之一窒。他紧紧皱起眉头,心底涌起凛冽的寒意与质疑——这无量学宫看似清圣超然,内里究竟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阴诡?
怀着满腹疑云,姬炎绕过寂寥的坟地,向前行去。不多时,一片嶙峋石林逐渐显露于眼前。灰褐色的巨岩姿态万千,或如卧虎盘踞,或似飞鹤展翼,阳光从石隙间筛落,在地面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这本该是造化奇景,他却毫无赏览之心,只觉每一步都沉重如缚铅。
脚步碾过石缝间的碎砾,发出枯燥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就在这时,一抹刺目的猩红骤然撞入视野——是血!
尚未干涸的血迹,如一朵狰狞而妖异的花,绽放在灰暗的岩石上,在这片沉郁的石林中显得格外骇人。姬炎心头猛地一悸,脚步霎时顿住,一股不祥的预感如毒藤般迅速缠绕而上,令他呼吸不由自主地窒住。他屏息凝神,循着那断断续续的血痕向前探去,目光扫过冰冷石缝与斑驳岩壁,每多发现一处溅洒的暗红,心头的寒意便更深一分。
当那具支离破碎的尸身赫然横陈于石凹深处时,姬炎只觉得周身血液瞬间冻结。
那身被撕裂的衣袍,分明是无量学宫弟子的服饰;而那张虽已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的面容——他却依然认了出来,正是日前在学宫回廊中撞见、神色仓惶的吴师兄!
被抽魂取魄的尸身惨状骇人至极四肢皆被齐根斩断,创口处骨肉外翻,血色褐沉;空洞的眼窝茫然望向苍天,一截断舌被弃于污土之中,周围蝇虫萦绕,腐臭之气扑面而来。
“呕——”
姬炎猛地扭过头去,胃里一阵剧烈翻搅,他死死捂住嘴,才勉强压下那涌至喉头的呕意。瞳孔因惊骇而急剧收缩,一股刺骨寒意自脚底窜起,直冲头顶,令他浑身难以抑制地战栗起来。方才徘徊于坟茔间的悲凉与哀戚,此刻尽数被毛骨悚然的恐惧所取代。他伸手扶住身旁冰冷的岩石——吴师兄死得如此凄惨,绝非寻常意外所能解释!
而他这一遭,恐怕……是真的踏进了一场深不见底、万劫不复的诡谲漩涡之中。
夜幕低垂,无量山被笼罩在一片深邃的寂静之中,万物仿佛都屏住了呼吸,连风也怯于打破这沉重的安宁,只在远处林梢间低徊。姬炎独自坐在跳跃的篝火旁,橘色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石壁上,摇曳如他此刻难以平静的心绪。他举杯独酌,烈酒入喉,灼热之感一路蔓延,却始终化不开胸中那团郁结的愁云与深埋的思念。
时间在无声中流淌,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熹微的晨光一点点浸润墨色的天际,他才缓缓起身,抖落一身疲惫与露水,再度踏上那条似乎永无尽头的找寻之路。
连日来,他攀过湿滑陡峭、布满青苔的断崖,蹚过冰冷刺骨、流水湍急的山涧。风雨交加,将他那身玄色衣袍浸透,沉重地贴在身上,袖口与领口早已凝结着灰褐色的泥垢。山风裹着冷雨抽打在他的面颊上,如无数细密的冰针,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然而,公孙清窈的踪迹却如同被重重山雾吞没的星光,渺茫难寻。他踏遍层峦叠嶂,询遍散居的山民,回应他的却只有扑面的寒风雨露,和一日深过一日的怅惘。
“罢了……”
望着眼前又一望无际、云雾缭绕的原始林海,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自他喉间溢出。连日奔波积攒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几乎淹没了他的意志。他靠在一棵苍劲的老松树干上,松针上积聚的冰冷雨水霎时簌簌落下,打湿了他的肩头,激起一阵寒颤。
就在他万念俱灰,几乎要放弃这徒劳的搜寻时,眼角余光忽然敏锐地捕捉到——前方密林深处,似乎有一角褪了色的朱红檐牙,在苍翠的枝叶掩映间悄然显露。
姬炎拨开半人高的荒草,缓步向前。眼前朽坏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绵长低吟,如同一位垂暮老者不堪重负的叹息。残存的墙壁上,斑驳的彩绘依稀可辨——飞天衣袂翩跹,祥云流转生姿,可这一切早已被风雨蚀去了鲜妍,只剩一片模糊的辉煌旧影。正殿梁柱倾颓大半,断裂的木椽间钻出丛丛野草,倔强地朝向天空。阳光从破损的窗棂漏入,在满地残砖碎瓦上切割出支离破碎的光斑,恍若时光的残片,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过往。
东侧亭苑早已亭盖无存,唯余四根石柱孤寂伫立,枯藤缠绕如哀悼的黑纱。柱础上原本精美的莲花纹被岁月磨去了棱角,温柔尽褪,只余沧桑。最令人心头发沉的,是殿内碎裂于地的佛像——面目已残,手臂断落,唯有低垂的眉眼中还存着一丝悲悯的痕迹,静默地凝视着尘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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