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里面的陈设一如往昔,干净,整齐,甚至还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记得那是陆明修最喜欢的味道,总觉得安全。
而她那时候总是抱怨,闻多了会头晕。
可现在,她站在门口,鼻子发酸,只觉得那味道熟得让人发疯。
她缓慢地走进去,摸了摸沙发的靠背,还能感觉到一丝温热—可能是他最近回来过。
她在沙发上坐下,背脊直直的,像一个被遗弃的木偶。
她的包从手中滑落,里面一叠资料撒了出来,都是她整理的项目计划书,几页照片从文件夹里飘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那是她和小航去动物园的照片,小航抱着一只毛绒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
她忍不住伸手去捡,手却在半空中颤了几下,最终还是没能碰到那张照片。
她跪坐下来,像个罪人一样,把所有照片一张张捡起来,然后坐在地板上,一页一页地看。
小航从小就爱笑,不管是下雨天,还是打针的时候,他都笑,一副不怕疼不怕苦的模样。
可她知道,他最怕的,其实是看不到爸爸。
每次陆明修出差,他就整夜睡不着,非得拿着爸爸的照片贴在床头,才能安心睡觉。
她曾经还笑他是“小爸爸奴”
,现在想来,真是一刀刀割在心头。
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砸在那些照片上,把那些笑容都模糊了。
“对不起......”
她低声呢喃,声音像从地底冒出来的风,虚弱又无力:“小航,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的......妈妈真的不是......”
她捂住脸,身体缩成一团,像要把自己藏进地板缝里。
她一直不敢面对那一天的事情,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原谅自己。
她知道那不是意外,是她一手造成的。
她背叛了陆明修,背叛了小航,最后连自己都背叛了。
她以为她可以拥有一切,以为聪明一点、手段强一点,就能掌握命运。
可命运从来不是拿来掌握的,而是来教训她的。
她忽然想起那年初春,陆明修带她和小航去踏青,小航走累了,趴在爸爸背上睡着了。
她走在他们后面,看着那两个人影,一大一小,像极了一幅画。
她那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那是她人生中最短暂的幸福。
她靠着墙坐着,眼睛干涩得发疼,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哭了。
......
沈竹坐在窗边的藤椅里,手中捧着一本医书,只是目光一直落在窗外。
阳光暖暖地洒进来,她的头发在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她一动不动,仿佛在等什么。
屋里静得只能听见陆明修敲键盘的声音,一下一下,节奏稳定而沉稳。
他最近话不多,但状态在一点点回升。
他重新规划了实验进度,也把原本停滞的研究文档一一更新,偶尔会在笔记里加一些标注—那些字迹让人一看就知道,是重新拾起的勇气。
沈竹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他累的时候,默默递上一杯温水。
她知道陆明修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他太理性,也太克制。
可是,那种克制的底层,其实藏着千疮百孔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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