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湾堤岸。

特基拉顿了一下，身影倏地凝实好几分，闪电般抓住琴酒的拳头。

怎么回事，琴酒一凛，刚才明明一副力竭的样子，怎么突然又有力气了！

特基拉一把拽住琴酒，旋身反拧，一记雷霆般的过肩摔将琴酒甩了出去！

沿岸防波堤石柱堆砌的形状嶙峋参差，琴酒背脊狠狠撞上凸起的石柱，心肺剧痛，像要顶出嗓子眼。

琴酒爬起来一脚绊倒特基拉，再次扭打成一团。

特基拉没有灵体化躲避攻击，琴酒也不再使用自己的武器，像两头拱起火的野兽，纠缠着咣咣撞在石柱上。

湾内海浪最急的拐角，防波堤堆了几米高，脚下没一块好落脚的地方，一个不小心摔下去瞬间就会被汹涌的海浪卷走。

“唔！”特基拉撞上石柱，往后一瞥，立刻游鱼似地翻了个滚，避开琴酒的手刀。

琴酒追着攻击特基拉的面具，特基拉屈臂挡了几拳，旋身一勾腿将琴酒绊倒，铁拳紧贴琴酒头颅狠狠砸落！

巨大的闷响中特基拉半只手捶进石面，裂纹纵生，石柱霎时爆裂，碎成几块，所到之处全部打成废墟。

特基拉的野性直觉极限提高了反应速度，但凡停在原地超过半秒就会被特基拉追上，跑也没用，琴酒且战且退，扭过挥来的拳头一拐，咔嚓一下清脆响声，卸了特基拉右胳膊关节。

死人没有痛感，特基拉毫不在意，动作没减慢半分，左手化掌直戳琴酒眼睛——

突然，两人脚下传来连片咔嚓开裂的声音，下一秒，落脚石柱骤然崩裂，两人脚下一空，瞬间失重，不约而同坠向大海！

是刚才打烂的石柱失去支撑力……堤坝承重结构被破坏了吗！

糟糕！特基拉眼疾手快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琴酒就没那么幸运，只来得及抓住特基拉肩膀，另外半边身只剩脚尖一块小小的受力点，两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僵持在半空。

特基拉身上挂着个一米九的大高个，咬牙切齿，“……快点给我滚上去。”

他右手脱臼，两个人的重量全坠在自己左手，完全使不上劲。

琴酒喘着粗气：“多简单，你解除实体化不就好了。”

特基拉想踹琴酒两脚，只是他一动，头上的碎石灰尘就噼里啪啦往下掉，特基拉不想喂鲨鱼——虽然他已经死了——但还是不想喂鲨鱼，顿时不敢造次。

特基拉怒了一怒，要不还是把这家伙踹开得了。

压在肩上的人强忍片刻，微微抖了一下，埋在特基拉肩头吐了口血。

这家伙……特基拉心想自己衣服肯定脏了。

特基拉知道自己下手的分量，刚才一阵摔打更是让琴酒受了不少内伤，能忍到现在已经是琴酒的极限。

“……”特基拉泄气：“告诉我老头在哪，我带你上去。”

琴酒胸膛赫赫震动，似乎在笑。

特基拉心里翻了个白眼：“笑你个头。”

琴酒说：“……真奇怪。”

“什么？”

“你死之前，我每天都恨不得弄死你。”

“但现在知道你死了，我却感受不到快感。”

这个从来都冷峻无情的男人，此时的语气竟透着几分颓然，“……弄死你，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我高兴。”

特基拉沉默不语。

琴酒低笑：“看来问题出在我身上。”

特基拉心底打了个突：“喂、你……”

“想知道乌丸莲耶在哪吗。”琴酒偏过头，“我告诉你……”

银发男人凑近，双眸没有了往日的冷漠和杀戮，只是淡淡的，闪着异样的神采，隔着眼前这张始终掀不开的面具，似乎想要看到什么。

琴酒嘴唇翕动，特基拉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什么在自己面具上轻轻划过，紧接着听见脚下传来咔嚓细碎的声响——

特基拉一惊，眼前的琴酒骤然下坠，“砰！”水花四溅，黑水汹涌，巨浪瞬间卷走了仅有的一点银色。

特基拉看着防波堤下漆黑的海水，愣了好半天。

半晌，他动了动僵直的手腕，翻上石块，然后摸了下面具，再看，手套上多了道血迹。

是琴酒的。

“……混蛋。”特基拉声音有些哑，“怎么下地狱还要见到你。”

海浪翻滚，无人作答。

特基拉站了会儿。

“切……怎么这么冷。”

也不知道他一个死人抱怨冷什么。

特基拉摩挲面具上的血痕，发了下呆。

自己突然有力气扭转劣势，是因为供给的能量变稳定了，看来小朋友那边已经尘埃落定。

“还没……结束……”

森川来月顿时一凛，立刻回头。

那半脸面具已经碎成几块，四分五裂，一块嘴巴的碎片还在断断续续发出声音。

这都还没死？安室透立刻解开枪套的卡扣。

森川来月按住安室透。

“降谷先生，诸伏先生和赤井先生都还活着，胡萝卜知道他们在哪。”森川来月把黑果冻塞安室透手里，“降谷先生快去吧。”

安室透深深看了森川来月一眼，“你自己小心。”

安室透转身走了，只留下森川来月和一地碎片。

“还没……”碎片执着地重复，“结束……”

森川来月垂眼：“先生，我知道你还在。”

碎片停顿片刻，怪笑一声，“还没……结束。”

它断断续续，“就算、我现在死了，只要……培养皿还在，我就能……再次回到这个世界。”

森川来月：“您不会有这个机会。”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亲手将您从虚无带入死亡。”森川来月淡声说，“即使要我一起去那个世界。”

“……呵呵，所以你才会舍命、引我上身……”碎片似乎笑了，“……真是，可怕的孩子……”

还说他呢，森川来月苦笑：“这一点不都是跟您学的吗。”

他盘着腿坐，低头跟地上一块碎片讲话，气氛仿佛回到了曾经的森川宅。

天气跟曾经无数次一样和畅，他跟先生翘着脚，坐在走廊聊天。

“本打算、等一切结束，再给特基拉、准备一具波尔体……”碎片断断续续，“这是我答应琴酒的、条件，特基拉……归他处置。”

森川来月失笑：“您觉得哥他会妥协吗。”

“肯定、不会！”

似乎回想起什么，碎片又笑了，却跟先前的笑声不太一样，少了些诡异，多了些怀念。

“他宁愿、死了算了……”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了。

“如果，这个世界……一开始、就是美好的，那该多好……”

“我在下面……等着看，看，最后的……”

碎片彻底没声了。

一直萦绕在碎片内的浓稠黑暗烟消云散，再也感知不到气息。

这回神索是真的死了。

森川来月垂眼。

永别了，先生。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悲伤难过，还是该兴奋庆祝。

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是他的老师、养父，也跟他一样，是个可怜人。

安室透默默站在森川来月身后，“它说的对，还没结束。”

是啊……还有乌丸莲耶这个罪魁祸首。

森川来月深呼吸，打起精神，回头就见诸伏景光跟赤井秀一躺在地上，都是昏迷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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