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间暗下去时，穹才惊觉自己已站在

“天字阁一号”

门前。

雕花木门上悬着盏琉璃风灯，暖黄光晕在漆面上流淌，像极了卡芙卡唇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走廊尽头的更漏声滴答作响，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鸦。

穹盯着门扉上摇曳的灯影，发现门缝里漏出一线微光，不是客栈统一的暖黄，而是某种近乎银蓝的冷调。

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指尖在门板前悬停成僵硬的弧度，指腹还残留着方才在列车上擦汗时蹭到的薄荷护手霜味道

——

那是瓦尔特硬塞给他的，说是

“见女孩子前要保持清香”。

“万一敲错门怎么办？”

这个念头冷不丁冒出来，穹慌忙回头确认门牌号，却在转身时撞得帆布包上的钥匙串叮当作响。

心跳声骤然提高，他慌乱地竖起耳朵贴向门板，却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呼吸声在耳道里轰鸣。

记忆突然闪回至半小时前：姬子的调笑让他落荒而逃，瓦尔特那句

“别让等待变成遗憾”

却像块烧红的炭，此刻正炙烤着后颈。

“她会不会已经睡了？”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锁屏界面还停留在卡芙卡发来的照片

——

酒红色大衣领口的白皙脖颈，像雪地里绽放的红莓。

她在短信里说

“一定要来”，三个

“一定”

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让他早已心神荡漾。

此刻那抹银蓝微光里，是否藏着她倚在床头翻书的侧影？大衣是否随意搭在椅背上，领口还留着她惯用的香水味？

指节终于触到门板的刹那，穹忽然想起在列车上练习了一路的开场白。

可当掌心贴上木纹的粗糙质感，那些词句突然碎成星尘，只剩胸腔里

“咚咚”

的撞击声。

走廊的风掀起他额前碎发，带着仙舟特有的桂花香，恍惚间他又看见卡芙卡转身的模样

——

大衣下摆扬起如红色蝶翼，而她眸中倒映的，是他害羞无措的脸。

“如果开门后她在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穹的指尖便像被烫到般缩回。

帆布包带在手腕上勒出红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在列车上匆忙套上的旧卫衣，领口洗得发白。

“会不会太随便了？这阵子一直在仙舟执行任务，也没有来得及去买点新衣服穿。”

喉间泛起苦涩，此刻竟连敲门的勇气都被碾成细沙。

更漏声又响了三声，穹终于咬住下唇，用指节轻轻叩击门板。

三声轻响落进寂静里，像石子投入深潭。他屏住呼吸等待，腕间星核突然传来细碎的震颤，仿佛回应着门后某个熟悉的频率。

风灯在头顶摇晃，将他投在门上的影子拉得老长，那影子微微发颤，像株在夜露里摇晃的蒲公英。

指节叩在木门上的声响消散在穿堂风里，穹数着檐角铜铃的震颤等了整整七声。

门板始终沉默，门缝里的银蓝微光不知何时暗下去，像被谁轻轻吹熄的烛火。

“大概…

是弄错房间了吧。”

喉间溢出的低语被风扯碎，穹踢了踢蹭掉皮的鞋尖，木屑混着桂花落在新蹭的伤痕上。

星核在锁骨下方轻轻发烫，可此刻门后的寂静却像片结冰的湖，冻住了所有期待。

却在这时，听见门后传来布料摩擦木板的窸窣。

“让你久等了。”

嗓音像浸了夜露的丝绸，带着独属于卡芙卡的尾音轻颤。

穹的指尖还悬在半空，门板便

“吱呀”

一声向内推开，裹挟着玫瑰与雪松交织的香风，瞬间淹没了他紊乱的呼吸。

首先闯入视野的是酒红色浴袍的下摆，柔软的布料在木门打开的气流里扬起如翻卷的花瓣，浴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尚未完全干透的水珠，在壁灯下折射出细碎的虹光

——

原来她刚泡完澡，发梢还滴着玫瑰浴液的香气，紫红星发黏腻地贴在颈侧，像沾着晨露的花瓣。

卡芙卡的笑意在眼尾漾开时，穹听见自己心跳漏了半拍。

她的发丝未经束起，湿漉漉地垂落肩头，衬得肤色愈发苍白如雪。

而那双总藏在阴影里的紫红色瞳孔，此刻正映着他发愣的模样，眼底流转的微光，像融化的蜜裹着细碎的星砂。

“笨蛋。”

低音未落，温热的躯体已贴上他的胸膛。

卡芙卡的双臂绕过他的腰际，指尖紧扣在帆布包带下方的脊椎骨处，浴袍下的体温透过单薄的卫衣传来，烫得穹浑身发僵。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下巴，带着玫瑰的芬芳与水汽的微凉，而鼻尖埋进他颈窝时，呼出的热气混着沐浴后的清香。

“你来了就好。”

卡芙卡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刚沐浴后的沙哑，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颤。

环住他的手臂并未收紧，反而轻轻摩挲着他后背，像是安抚受惊的小动物，“我啊，想着要见你，就赶紧去洗了个澡。”

说到这里，她忽然抬头，指尖捏住他手腕，“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穹这才惊觉屋内的异状：地板上散落着几片玫瑰花瓣，沿着木质地板延伸至内室，浴缸方向还飘着淡淡蒸汽。

卡芙卡的浴袍领口处滑下一缕湿发，恰好落在他手背上，带着体温的湿润让他慌忙想要后退，却被她更紧地圈住腰际。

“别躲，让我抱抱。”

“可、可是……”

穹的指尖悬在她发梢上方，终究不敢落下。星核在胸腔里剧烈震颤，与她贴近的每寸皮肤都在发烫，尤其是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他后腰的动作，让方才因空手而来的忐忑烟消云散。

他忽然想起收拾行李时，此刻却在她的话语里，听见比星芒更璀璨的温柔。

卡芙卡忽然将脸埋进他颈窝，湿发蹭得他锁骨发痒，却听见她轻声笑叹：“其实我啊，数着更漏时就在想，如果你真的没来，我会不会难过。”

指尖捏住他卫衣袖口轻轻拉扯，“现在这样多好，我很开心。”

夜灯在屋内投下暖黄的光晕，玫瑰花瓣随着穿堂风在两人脚边打转。

穹终于敢放下悬在半空的手，掌心触到她后颈未干的湿发，指腹碾过发间残留的玫瑰花瓣，才惊觉那不是术法，是真实的花瓣

——

原来她连泡澡都撒了新鲜的夜玫瑰。

此刻怀里带着玫瑰香气的温热，比任何证据都更清晰，那些在短信里辗转的试探，在照片中藏起的眉眼，都在这声带着水汽的轻笑里，化作星核共鸣的震颤。

内室传来水珠滴落浴缸的声响，卡芙卡的浴袍不知何时滑下半边肩膀，露出细腻的肩骨。

她忽然抬头，紫红色瞳孔映着他泛红的耳尖，指尖掠过他唇畔：“要看看我刚泡的玫瑰浴吗？水还没全凉哦。”

话未说完便低笑出声，眼尾的狡黠在蒸汽里若隐若现，“骗你的，笨蛋

——

过来坐。”

木门在身后悄然闭合时，带起的玫瑰香风里，藏着她终于说出口的、比星轨更绵长的温柔。

而穹望着她转身时浴袍拖曳的酒红色尾摆，忽然觉得，比起任何精心准备的礼物，此刻被她牵着手走进飘满玫瑰香的内室，才是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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