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裹着蚀骨寒意，澜泽的身影骤然显现，素白长袍与黑暗格格不入。

少年斜倚在粗壮的古木枝桠上，眉峰拧成冷硬的结，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唯有眼底的红血丝透着几分戾气。

见了澜泽，他眉间褶皱却骤然松开，桃花眼尾微微上挑，没有半分意外，反而亮着丝期待的光：“你总算找到杀我的法子了？”

澜泽望着他这副明知死不了，偏盼着终结的模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比死更好的路，是你甘心入轮回，受天道约束洗去戾气，或许能解你神魂之痛。”

他顿了顿，又问：“你可愿意？”

“轮回？”少年低笑出声，尾音裹着浓浓的嘲讽，“轮回后被你们的天道制约，我才不要。”

澜泽早料到他会是这反应，也不纠缠，只缓缓抬起手：“我今日来不是劝你，是送你件东西。”

少年的目光落在他掌心的蝴蝶玉坠上，眼中幽光一转，挑眉时带着几分玩味：“这不是你的宝贝玉坠么？”

他才不信澜泽会这么好心，却也懒得追问，只等着看这神又要耍什么把戏。

“这玉坠沾了你的魔血，已与你缔结渊源，所以它得到你身边。”澜泽声音平静。

少年唇角笑意骤然绽开，像深渊里突绽的荼蘼，艳得惊心动魄。

有趣。

一个神器竟还与他缔结出渊源，这无聊的世界似乎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他指尖微抬，一股魔气卷过，玉佩便稳稳落在了他掌心。

他闭上眼，语气带着几分不耐：“你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可以离开了。”

澜泽见状，不再多言，转身化作灵光消散在深渊中。

少年睁开眼，捏着玉坠打量，玉心果然嵌着滴暗红魔血，与玉的灵气缠在一起。

温润的气息顺着指尖蔓延，将神魂深处的灼痛悄悄压下去几分。

在神界第一次拿到这玉坠的时候，他就察觉出它能缓解业火带来的反噬。

他嗤笑一声，随手将玉坠丢到枝桠缝隙里。

没过多久，深渊外传来仙门修士的怒喝。

少年眼底的倦意瞬间散去，只剩嗜杀的冷光。

他本可抬手用业火焚了这群人，却故意收了大半力量，任由一把仙剑划破胸膛。

魔气外泄的瞬间，神魂被恶念啃噬的疼，果然轻了些。

直到肩头又挨了一掌，他才不耐烦地抬眼，指尖魔气暴涨，直接捏爆了为首修士的脑袋。

温热的血溅在脸上，他却只觉舒坦。

伤口剧痛席卷全身时，神魂被恶念啃噬的疼便轻了。

他踉跄着回到古木上，倒头便睡，魔气在周身萦绕成屏障，隔绝深渊寒意。

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醒来时，晨曦透过深渊缝隙洒下，他撑着树干起身，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润。

那枚被他丢开的蝴蝶玉坠，竟静静躺在他手边，而他胸膛的伤口，早已愈合。

接下来几日，修仙界没再派人来。

没有修士的“馈赠”，他便受不了伤，神魂灼痛让他烦躁得只想烧了这深渊。

他盯着枝桠间的玉佩看了许久，指尖几次抬起又落下，最后还是咬着牙，不情不愿地将玉佩捡了起来。

就当是借这玩意儿暂时压一压疼，绝不是稀罕那点暖意。

一股柔和的灵气忽然缠上他的神魂，像春水漫过灼烧的伤口，舒服得他几乎要喟叹出声。

那灵气温润纯粹，却又带着丝熟悉的魔气，与他的神魂隐隐相契，将恶念带来的痛楚一点点抚平。

那夜，他久违地没靠伤口，也睡得安稳。

晨光刚染亮深渊一角，他伸手去摸枕边的玉佩，指尖却触到一片滑腻柔软。

不是玉的冰凉，是带着温度的肌肤。

他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猛地低头，只见一个少女蜷缩在他身侧的枝桠上，青丝散在他的玄色衣袍上，眉间一点醒目的红蝴蝶印记，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什么东西啊？！”少年惊怒交加，下意识抬手一推。

少女毫无防备，像片落叶似的从树枝上摔了下去，发出一声轻呼。

她跌坐在铺满枯叶的地上，睁开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好奇地打量自己的四肢，又抬头望向树上的少年，忽然露出欣喜的笑容：“呀！我终于化形了！”

少年的目光快速扫过她莹白的肌肤，语气瞬间变得羞恼：“你、你穿上衣服！”

“哦。”少女懵懂地应了一声，指尖凝出一缕微光，一件泛着玉佩光泽的轻薄衣裙便罩在了身上。

她身形一动，轻轻落在少年身边的枝桠上，晃了晃脚丫，裙摆下露出的脚踝莹白如玉。

“多谢你的血，让我化形成功！我会报答你的！”她凑近了些，声音很软，带着刚化形的雀跃。

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眉间的蝴蝶印记上。

那气息是他的魔血所化。

他伸手抓住少女的手腕，拽着她往外走：“跟我走。”

少女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有些懵：“做什么呀？”

“将你还给澜泽。”他的语气不容置疑，眼底满是抗拒。

他才不想一个活物出现在他身边。

少女猛地挣开他的手，狂摇头：“我不要。”

“那你就变回玉坠。”少年眉间盛满不耐，”握着她手腕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少女试着调动灵气，最后无奈道：“不好意思，变不回去了……”

少年：“……”他深一口气，打算用业火将她烧死。

见他脸色难看，少女连忙凑上前，小声道：“我还是那个玉坠呀！你留着我，我能帮你缓解神魂之痛，我很厉害的！”

她说着，还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一缕温润的灵气顺着指尖蔓延，悄悄抚平了他因烦躁而起的戾气。

“莫非……”少女与他对视，双眼明亮如星，“你怕我这个样子？”

不然为什么她刚化形，他就要把她还给澜泽，还要逼她变回去？

“胡言乱语！”

他脑海中很快闪过少女刚化形时候的那抹白。

他不喜欢身边留有活物而已。

“主人说，我与你有缘，反正我是不会走的。如果你不怕我，就将我留下来。”

少年还没反驳，她却已经堂而皇之地打量起他的“住处”。

她指着深渊远处的岩壁，眼睛很亮：“这里要是种上花就好了，神界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

说着，她又有些担忧，“就是不知道深渊里全是业火，花能不能活……”

少年抱着胳膊靠在树干上，嗤笑一声，语气满是不屑：“花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你倒是先担心担心自己。”

他瞥了眼少女身上泛着的淡淡灵光，“一个靠灵气滋养的神器，若是待在满是魔气和业火的地方，迟早会灵气耗竭，变回一块死玉。”

少女眼睛瞬间亮了，凑到他跟前：“你打算把我留下了？”

少年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我什么时候说要留你了？”

少女歪着脑袋，状似没听出他的恶意，一脸理所当然：“那不然你为什么要替我想这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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