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和鼻子里灌进了水，开始是慢慢窒息，而后心抽疼，像沉入海底，魂魄却飞向前世。

他没有能力替梦里的那个他完成心愿，尽管梦里的那个他无怨无悔地救了李簪词，他知道一切不可回头，只是他不敢承认事实，妄想现实中，李簪词仍然会成为他的妻子。

梦里的一切都有征兆，告别酒，曲意逢迎他，死前不肯见他一面，对他冷漠如寒冬腊月的厚雪。

我的夫君早就死在冷宫里，她多绝望才会说出这句话。

但他始终没有面对自己的内心，他要的从来都是真正的权力，不是跟某一个女人长相厮守。

他用这些话，掩盖他所有的情感，掩盖他越来越清晰的脆弱。

坤宁宫里，没有故人的气息。

真的，假的，虚妄的，梦幻的，不可能离开的，似乎都是珍宝，可惜已经远去。

久远到不知今夕何年。

他不想想，也不敢想，

曾经没有正视的感情，梦里的，现实的，汹涌而来，仿佛潮水，没过他的身体，让他死在那个出不来的梦里。

李簪词走回头，忽然看见魏以蕰站在不远处。

她刚想问他是不是都听见了？他却先说道：“肚子饿吗？”

李簪词鼻子发酸，笑了笑，“有点。”

“早上起来时，正好没事，便请厨娘教我煮人参乌鸡粥，特意送过来给你的。既然宁王也在，一起过去吃吧。”

魏以蕰看了眼不远处的萧意，“带你主子去吧。”

亭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李簪词有些不知所措。

“王爷都听见了？”

魏以蕰温声道：“嗯。”

“我…我是真心喜欢王爷的。”

“我知道。”

“要不我给王爷煮碗面吧？”

“你想吃面？”

李簪词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怕王爷说我欺骗了你。”

魏以蕰笑了笑，“府里的厨娘煮就行，你若一辈子想吃我煮的，我愿意煮一辈子。”

李簪词吸了吸鼻子，哭着哭着就笑了，“王爷原来也能说如此肉麻的话。”

若让她来说，她会觉得很别扭，根本说不出口。

魏以蕰微笑：“那些话，我也是练了很久。”

“练了很久吗？为了我吗？”

“嗯。从北疆回来，我们坐在同一个车厢，你睡觉的时候，我…”

他停了一下，可能是不好意思，用停顿来缓解自己的羞涩，“我偶尔会看着你的脸，在心里默默练习。一开始说不出，难为情，但我想着，你是姑娘，我总不可能一辈子板着脸，让你受太多委屈…”

李簪词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那你练习了多久？”

“宁王抓你去寺庙找明心大师的那日，宁王说你不是真心喜欢我，我情急之下，恐你多虑，便脱口而出。”

李簪词就笑，“嗯。”

“我说那一番话，其实是给自己信心，你是真心喜欢我的，跨过千里来找我，隔着那帮太监喊我的那一幕，我可能永远不会忘记。”

她轻轻地应，“嗯。”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体会过被母后抛弃，体会过被言语伤害。所以，我想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用言语与行动，坚定地站在你这一边。尽管那些话很难为情，但为了你，我其实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子，变得温和一些，甚至温柔。”

李簪词这一刻的幸福快要溢出来，“其实我喜欢王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也许一开始接近王爷的目的并不是喜欢，可在跟王爷相处下来的两年里，我的心就慢慢装下了王爷。直到除夕那晚，我的眼睛竟然看的不是书，是王爷的唇，我吓了一跳…我的心，它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低着头告白，不好意思看他，眼泪一直往下掉。

“你和宁王的过去，可以告诉我吗？”

“嫁进昌国公府后，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被宁王抢入府里，后来王爷喝下那杯毒酒，皇上突然驾崩，大皇子登基，我与宁王被关在冷宫，我们一起经历了吃不饱穿不暖，被太监宫女欺辱的日子。后来宁王登基，我成为皇后，朱思越成为皇贵妃，我们都想要对方死，一直暗中较劲。在一次狩猎中，我被诬陷与季大人有染，被宁王赐庵堂思过，青灯古佛一生。后来我在庵堂经历了很多，又回到宫里，一心想要孩子。吃药多年却一直无子，宫中妃嫔接二连三有喜，我心灰意冷，再后来才知道自己被宁王下了绝育药…”

李簪词把自己前世的下半辈子说了一遍，脸上早已经布满泪水。

魏以蕰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指背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眼里的泪水。

他的眼里有温柔、疼惜、隐忍。

就这么静静地帮她擦掉不断流出来的泪水，怜惜地抚摸她的脸廓。

李簪词朦胧的视线里，看到的是他眼神干净，欲而不色，慕而不贪的表情，最后眼里全是珍视与柔情。

他拂去她鬓角的头发，心疼地把她拢入怀里，李簪词顺势靠在他的胸膛，紧紧地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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