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天下第一”是个女混子。

要说这女混子乐少言，那可了不得，年纪轻轻，武艺高强，习得一身好本领，当年在那岳记酒楼智斗恶贼，一战成名，救了不少武林中人，后遇朝堂内乱，受困于宫中，最终靠着那一身传奇武学逢凶化吉，救驾有功，从此得了这“天下第一”的名号。

但这名号始终是皇帝御赐，其中到底有没有水分，众人也不得而知，所以，起初，江湖之中还是有许多人是不信乐少言能担得起“天下第一”这四个字的，毕竟，再怎么说，这人也都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女混子。

直到，两年后。

新一届武林大会在沧浪派召开，由沧浪派掌门人黎锦心负责组织召开，据说烟雨楼的“月”长老莫夕颜也有出银两参与合作。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那自诩是“天下第一女混子”的乐少言大展身手，结果没成想，这女混子竟以奖励太少不够吸引人为由，表示懒得报名参赛。

正当所有人以为乐少言其实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女混子，因为怯场才不敢应战时，那位风菱坊坊主穆清突然提出要以个人名义资助黎锦心三十两黄金，供沧浪派将这笔不菲的银两增设为本届武林大会的魁首奖励。

那一天，消息是上午传出的，女混子是下午抢着报名的。

由于奖金的增设，更多的江湖人士纷纷慕名而来，其中不乏有各门各派的后起新秀，也有许多已经参加过几届武林大会的老将出马，而这其中最备受关注的，自然还是那女混子乐少言。

虽说为了那三十两黄金，乐少言主动报了这届武林大会的名，但仍提不起一点干劲。

主要是吧，平日里跟着自家穆姐姐混吃混喝久了，手头宽裕的穆坊主把自己这女混子养的实在太好了，这人的心性呢自然也就跟着散漫了许多，现在突然需要努点力，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掌门，当真要这么做么？万一乐少侠当了真怎么办？”

“放心啦，到时候我一定会帮你拦着点那女混子，不让她下重手的。”

在乐少言不为所知的地方，黎锦心私下怂恿门下弟子林凌去“推波助澜”，还说这是穆清的请求，特地托她找法子激发一下这女混子的斗志，也好戒一戒女混子那常年懒散养成的惰性。

于是，林凌就这样被半哄半骗地来到了穆清面前，并当着乐少言与诸位江湖武林人士的面，放声询问道：“如果在下能夺魁，穆坊主可以给在下一个机会吗？”

“？”

乐少言一听这话，突然就觉得手中酒壶里的酒不香了。

能是什么机会？

不用说也都知道。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穆清居然还真回复了四个字：“看你表现。”

“？？？”

乐少言再一听这话，一不小心就把手中的酒壶捏了个粉碎。

最后，在那一届武林大会，乐少言在整场赛事中都居于一个遥遥领先的位置，并以悬殊的分数差距拔得头筹，一举拿下武林大会之魁首，还在决战中与那林凌进行了一场非常友好地切磋。

林凌也是那时才知道，自家掌门人是说会拦着点，但却只字不提，拦了但是拦不住——

至此，“天下第一女混子”，实至名归。

一晃又过了三年。

这年，坐忘峰上多了一座孤坟，今年在山上一起过年的，也只剩下了四人。

穆夫人便提议，要不让乐少言与穆清两个徒孙带着自家宝贝闺女下山走走，也好散散心，穆笑然却是笑着婉拒了自家娘亲的好意，说是只想在山上陪着她一起安享晚年。

“何况，如果下山让岳沅知道了，大抵又该来扰我清净了。”

穆笑然半是说笑，半是叹息，“如今，可再没有能帮我拦着她的人在了。”

这五年间，每当临近四月初时，乐少言和穆清都会暂时放下手头其他事情，提前动身，赶在清明时分前往一趟二两屯，为埋葬在那里的孙一扫墓。

在第六年的时候，两人赶至墓前时，突然发现今年的坟似乎已经被人清理过了。

乐少言与穆清来到二两屯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在这村外不远处建起了一座寺庙，那里有一位名为“无痕”的小师太，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去那块墓园扫墓。

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乐少言和穆清一同前往了这个寺庙打算一探究竟，可寺庙的老僧听闻了乐少言与穆清的身份与来意后，却并未唤来那位无痕小师太与二人相见，只是代为转达了一句：“两位施主，过往如云烟，今因果已了，便无需挂怀。”

话已至此，不必多说，乐少言和穆清也能确认心中的猜想了，因而也未强求相见，就此离去。

九年后，大鸾皇帝秦朝凤禅位，皇太女登基。

这位太上皇和其胞姐秦向凰又在这之后去了哪？无人知晓。

转眼一瞬，已是十一年后。

近日，乐少言与穆清听闻八面城的四方寨马上就要有新寨主了，并且还是她们二人最为熟知的那个老朋友，楚怀瑾，于是受邀前往喝那庆祝的喜宴。

喜宴上，乐少言和穆清还与金翼史和花玲珑等一众结义的姐姐哥哥们见了面，大家围坐在一起品着美酒叙着旧话，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不料楚怀瑾不胜酒力，被热情的大姐头和四方寨其他大伙儿灌了不少好酒后，整个人竟是喝得酩酊大醉，好在乐少言和穆清留了个心眼，赶紧把这醉的不成样子的人带回了房间休息。

“酒量不行的话，这四方寨的寨主当起来怕是会很费劲呐……”

乐少言说笑着感慨了一句，穆清却是突然转头望向了门口，乐少言便也随之看去，两人就见柳初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此处。

“柳楼主？你是何时到的？我们明明都是从九霄城出发的，先前居然没遇上你？”

“咳，阿言，别问了，初云姐看着还有事，我们便先走吧。”

“辛苦你们了，换我来照顾她吧。”

两人都知道柳初云与楚怀瑾关系要好，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起回四方寨给她们安排的房间去了，不再打扰二人独处。

直到乐少言与穆清离开后，柳初云才走向床边，替楚怀瑾脱去外衫独留里衣，让她也能睡得更舒服些。

兴许是手上的动作惊醒了楚怀瑾，但那酒意显然没清醒过来，楚怀瑾下意识抬手抚上柳初云的面庞时，话语还有些断断续续的：“…居然…能在这里看见你？果然…是我喝醉了…”

柳初云并不打算跟一个醉鬼计较，只是将那双手从自己的脸庞上拿下来又放回了被褥下面，并道：“是啊，你醉得很厉害，就别动手动脚了，放老实一些。”

“…明明都自由了…这么多年…你为何…还不成婚呢…”

楚怀瑾窝在被褥里，没头没尾地自说自话，意识已然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嘴里却还在呢喃，“…害我…总惦记…”

柳初云自是听到了那声低语，似是无可奈何般，摇了摇头后，却不再回话，只是静静地陪在床边，也未曾离开。

十六年后，随着风菱坊的新任坊主继位，就连暗卫长们也都跟着换了一批。

乐少言与穆清商议过后，拿出了先前师父们送的生辰礼物，也就是九霄城那张地契，将之赠予青鸩，让青鸩在京城开了一家武馆，平日里就教人打打拳练练腿学学武功强身健体什么的，这样，即便不跟在穆清身边了，也好有个谋生养老的地儿。

在这之后，乐少言与穆清二人也开始云游四方，从此在江湖中销声匿迹，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很少还会有人在饭后闲谈时再提起那“天下第一女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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