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帝国上京城的坤宁殿中，一道浓郁的天子之气冲天而起，与空中的云层交织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连呼啸的朔风都绕着宫殿而行，不敢靠近。

坤宁殿本是一国皇后与皇帝的寝居之地，只是当今大周天子元硕真虽年岁渐长，却依旧尚未婚嫁。

毕竟这世间奇男儿再多，能配得上这位千古女帝的，亦是凤毛麟角。

更别提大周 “皇后” 之位的权重，早已超越了寻常的后宫之主，关乎朝堂势力平衡，绝非仅凭元硕真的喜恶与 “爱情” 便能决定。

故而这坤宁殿，一直都是元硕真一人的寝居之地。

只是今日，这座平日寂静的宫殿，却罕见地传出君臣奏对之声。

“陛下，我等在新州禁地祭台处，遭遇了乾庭与明教的联合阻击。

尤其是乾庭一方，不知已渗透我镇山、镇海二司几何，他们那以假乱真的手段，已与我司正统兵士无异，尤其是童观那老太监亲自出手，我们怕是连撤退都难。” 一道略显疲惫的声音从殿内东面的暖阁处传出，正是刚刚从新州逃回的镇山司司主练晓棠。

暖阁之中，炭火正旺，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练晓棠褪去了在外的铠甲，只穿着一身轻便的劲装，毫无坐姿地倚在暖炕之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愤懑。

“对方是哪位大能压轴出面，居然能迫使我大周镇山司司主，动用斗转金简逃命？是李破虏那老货吗？”

暖阁深处，传来元硕真那极具成熟女人魅力的声音，深邃、沉稳，又不失帝王的威严。

练晓棠抬眼看向暖阁内缓步走来的身影，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茶壶，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喉。

“陛下，非战之罪。乾庭来的是童观那老太监，您也知道，那老货专精武道，一身超神入化的实力，可不亚于大乘境。

更别提还有临仙城慕湫荻那个老妖婆在一旁助阵，我一人难敌二虎，若不及时撤退，怕是要折在新州了。”

元硕真此刻并未身着龙袍朝服，只是穿了件贴身的素色常服，外面罩着一件华贵的雀金裘。

柔软的裘毛将她曼妙的身姿包裹在内，少了几分帝王的凌厉，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

她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两个大乘境而已，你练大司主莫不是还敌不过？我可记得我家小棠可不止这些手段。”

“陛下，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练晓棠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两个大乘境而已？您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可是两个能移山填海的大能，我就算实力再强，也架不住他们联手啊！”

话音刚落，练晓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原本带着抱怨的语气陡然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元硕真莞尔一笑，也顺势在暖坑上躺了下来，与练晓棠并肩而坐，语气轻松了几分：“怎么？我家小棠这是被打怕了？还是觉得，比不了你家大棠？”

元硕真口中的 “大棠”，正是她的双生子姐姐——练海棠。

姐妹幼年便被老皇帝收养于膝下，悉心培养。

而在元硕真继位之后，又是一个执掌镇山司，一个统领镇海司，皆是元硕真的左膀右臂。

听到 “大棠” 二字，练晓棠登时应激般地坐直了身子，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倔强，可片刻后，又像是想到了新州的溃败，蔫蔫地躺了回去。

“陛下，我人都溜了，您就别用激将法了，没用的！”

元硕真看着她这副模样，轻轻叹了口气，伸手紧了紧身上的雀金裘，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小棠，你是不是很反对我这么做？反对我在新州禁地的计划？”

“陛下……” 练晓棠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确实不认同元硕真的计划，可面对这位既是君主、又如同亲人般的女帝，她实在无法直言反驳。

元硕真没有等她回答，反而像是自言自语般继续说道：“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他们说我刚愎自用，说我罔顾民生，说我与虎谋皮，我都可以置之不理。”

正说着，话锋一顿，“但是你们姐妹俩怎么看我……很重要。”

说罢，她转过头，面色凝重地看向练晓棠，眼神中带着一丝罕见的脆弱。

“小棠，我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

当年父皇驾崩，留下这风雨飘摇的大周，朝堂之上有宗门势力掣肘，朝堂之外有乾庭虎视眈眈，我能信的人，也只有你们两个。若是连你们都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真的……”

话音越来越低，那股属于帝王的威严渐渐褪去，只剩下一个孤立无援的女子的无奈。

练晓棠看着元硕真这副模样，心中一软，原本的不满与质疑瞬间消散大半。

她坐起身，语气中带着几分悲呛：“陛下，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希望”，便要拿我大周百姓的血气做薪柴，真的值吗？若是此事暴露，天下百姓必会离心，到时候大周怕是会陷入更大的危机！”

元硕真沉默了，没有立刻回答。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她自己也在心中反复揣度过无数次，甚至也曾动摇过。

暖阁之中，只剩下炭火燃烧的 “噼啪” 声，与屋外远处传来的风雪呼啸声。

片刻之后，一道沉重的叹息声在暖阁中响起。

“小棠，我大周的国情，世人皆知。

宗门之患，早已是深入骨髓的国患之疾，寻常手段根本无法根治。

为今之计，只有下猛药，才能治重疾。

而我所求的，便是那一剂能救大周的“猛药”！”

元硕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决绝，眼神也变得坚定起来，“若是不这么做，再过十年，甚至不出五年，大周便会被宗门彻底掌控，沦为他们的傀儡，到时候百姓的日子，只会比现在更苦！”

此话一出，练晓棠的眼眶微微泛红，却依旧坚持道：“可这沾染万民血的猛药，就不怕适得其反，引火烧身吗？”

“小棠！” 元硕真的声线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那你告诉我，我如今还有何法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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