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古怪的眼神看他,轻声道:“大王,那是不孝的。”
那一晚,子暾甫出现在伏波宫内,伏波便觉察出了他异样的情绪。
他摒退了所有宫人,枯坐在她身边看她修剪花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貌似无干系的话。
母后最喜欢杜若罢?真巧,莘阳君也喜欢,他府中就种植了许多,花开的时候,他身上都带有杜若香。
莘阳君说,他日归隐,仍会回幽篁山……那是母后的故乡,风景一定很美罢?几时有闲,子暾也想去看看。
昨天,有一后宫女子说,我与莘阳君长得颇相似。我照照镜子,是觉有几分像……
今日,莘阳君与溪荪都与我说了奇怪的话。莘阳君说,我之于他,如骨如血。我斥责了他。而溪荪说,那是不孝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伏波推开花枝,搁下剪刀,侧身面对子暾,直接问。
“我的父亲是谁?我是谁的儿子?”子暾陡然发问,声音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盯牢母亲,仿佛在抓紧最后一块救生的浮木。
伏波冷眼看他,反问:“你这大王,是如何当上的?”
子暾答:“是父王传位于我……”
“不对。”伏波断然道,“他从未有过传位于你的意思。你能即位,是因为他没有选择,樗国臣民也没有选择。天下人都知,你是樗王玄湅唯一的儿子。”
子暾默然,沉吟不语。
伏波和缓了语调,轻声问他:“现在,你知道答案了么?”
子暾抬目看看母亲,终于,郑重点了点头。
伏波便笑了,取丝巾为他拭了拭额角的微汗,无比怜爱地:“都这般大了,还时时把喜怒搁在脸上,人只当你是透明实心人,这怎么行呢?”
又过数月。依然是莘阳君辅政,子暾言听计从,王国于安宁的氛围中逐步繁盛,一切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次年的春季有些异常,一直是春阳杲杲的天气,应有的雨季却迟迟未来,已影响到农耕水利,臣子们恐延续至夏季会演变为大旱,便奏请子暾早作准备,并参照莘阳君故事出城祈雨。
子暾当即应承,但说:“此番旱情也许与前次两场战争有关,杀戮过甚,上天必然不喜,如常祈雨只怕无济于事,寡人有意乘龙舟入洺水巡游,沿途祭祀天、地,及山神河伯,求上天早降甘霖,并请诸神佑吾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众臣称善,惟莘阳君觉无此必要,说君王不可擅离国都,出城祈雨即可,毋须巡游数百里。但子暾坚持,并私下恳求莘阳君道:“我近日常梦见桑洛,她每以哀凄神色对我说,她魂锁江心,终日孤寂,难禁洺水寒。故我亦想借祭天地诸神之机亲临洺水,为她祝祷,愿她早日飞升,免受这黄泉水冷之苦。万望叔父成全。”
莘阳君见他如此恳切,提起桑洛又是一番黯然神伤景象,目底郁色令人动容,终于颔首同意。
子暾立即命人备祭品、造龙舟、选吉日。不料一切就绪,随行臣子侍卫整装待发时,子暾却病倒了。
说是感染风寒,而临行前夕病势骤然加重,浑身发热,面色潮红,虚弱得连睁目都很困难。
预定启程之日莘阳君入宫请安,见子暾仍昏昏沉沉地躺于病榻中,走近以手抚他额,那烫手的温度使他不由悚然一惊,便道:“大王既龙体欠安,宜安心休养,祭天之事日后再议。请大王命臣传旨,取消今日行程。”
子暾却坚决摇头,硬撑着坐起,对莘阳君道:“吉日已定,并早就诏告天下,若如今取消,恐天怒人怨,将来遭天谴,为国引来更多祸事。”
莘阳君凝眉道:“但大王若不顾病势巡游,舟车劳顿,必有大碍。”
“叔父,”子暾忽地紧握住莘阳君的手,“请叔父代我祭天。”
莘阳君讶然推辞,而子暾继续恳求:“叔父是子暾最亲近、最信任的人。论血统,论身份,试问天下还有谁能比叔父更能代表子暾呢?在子暾心中,叔父有如亚父,今子暾碍于病体无法乘舟祭天,亚父代子暾前往亦是顺理成章之事,请叔父应承,为子暾了此心愿。”
沉吟片刻,莘阳君问他:“你真希望叔父去?”
子暾徐徐颔首。
一笑,莘阳君答应:“好,臣遵命。”
待他告退离去时,子暾又陡然唤他,挣扎着下床,跪倒在莘阳君面前:“叔……父……”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断续,不平稳的气息也暴露了驿动的情绪,“叔父此行,任重道远,请受子暾一拜。”
莘阳君低身轻扶住他,但他仍坚持叩首,莘阳君亦不甚避让,默然受了,才道:“大王不必多礼。遵君命行事是为臣的本分,何况代王祭天,是莫大殊荣,臣谢大王恩典。”
“那……”子暾道:“叔父早去早回……朝中还有许多事,需要叔父定夺。”
莘阳君摇摇头,和言道:“若有事,大王请自作决定。今日大王既能对臣说出这番话,臣便知,天地已在大王心中。”
再度拜辞,而在转身间,子暾却又叫他。“叔父,”眼睛也红了,他竟然呜咽起来,“舟上风急,莫忘多添衣。”
回首,站定,莘阳君未说什么,只在子暾眼眸中微微地笑。
溪荪进来告之这消息的时候,伏波在检查医官为子暾开的药方。
“姑娘,大王请莘阳君代他祭天,莘阳君答应,现已离宫启程。”溪荪告诉王太后伏波。
伏波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另有一事……”溪荪踟躇着,一时未说下去。
“说。”伏波简短地命令。
溪荪递上一小木匣,打开,其中盛着一些药渣。伏波细看,发现是熬过的附子。
附子,味辛、性热、有毒,为纯阳燥烈之品,若无病之人服用其汤水,必周身燥热且烫,一如风寒发热。
“这是大王寝宫的宫人倾倒的。”溪荪说。
伏波睁目,即刻起身,按住桌面的手有些颤抖。
“去!”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吩咐溪荪:“去渡口找莘阳君,请他暂莫启程。”
溪荪答应,立即出宫。不久后她回来,禀道:“龙舟已经启航,我见莘阳君负手立于舟头,便高声唤他,向他招手,而他似浑然未觉,只凝视足下逝水,不知在想什么。”
“姑娘,传旨命侍卫乘轻舟将他追回罢。”溪荪建议。
伏波此时却沉默,良久,再悄然坐下,面色回复宁和,“不必了。”她说。
溪荪略有些讶异,似想再说什么,但终于还是缄口,只在半晌后叹了口气,道:“那龙舟雕梁画栋,好不精美……他临风而立,一袭素衣翩然,风姿宛如神人……说来也是异事,天地间竟有他这般的人,无论得意或落魄,那仪容却始终完美无暇。”
伏波未置一辞。从那刻起她便坐于窗边凝望左右修竹,不言不语,连姿态都未变过,直到翌日,舟沉的消息传来。
“昨日夜间,洺水忽起风浪……”溪荪在她身后轻声叙述新得的消息,“只是很小的风浪……龙舟便支离破碎,在很短的时间里……听看见的人说,就像一朵在水上忽然绽放的花……”
“他……死了?”伏波背对溪荪,仍在看竹枝,这声音仿若枯叶,干涩暗哑。
溪荪低低答了声“是”。
伏波静静回首,溪荪不禁大惊——她看见了一张近乎陌生的脸,苍老而憔悴,多年来精心驻颜锁住的时光像是于倏忽间逃逸,伏波一夜衰老十年。
牵动枯干的唇,伏波笑了笑:“知道了。”
两日后,有莘阳君家臣带一株杜若幼苗求见王太后,说莘阳君临行前嘱咐,让他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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