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骨裂荒原与暗影裂谷如同两道溃烂的疮疤,横亘于昏黄的天幕之下。
此刻,这两道疮疤正剧烈蠕动,喷吐出两支贪婪饥渴、臭味相投却又泾渭分明的大军——如土匪过境,似流氓巡游,黑压压、密麻麻,直扑腐植春谷!
南面,骨裂荒原。
大地在沉闷轰鸣中战栗,仿佛千万巨锤擂击地壳。狼头族大军,正如一股粘稠、缓慢却无可阻挡的岩石洪流,碾过荒原。
他们的坐骑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骨裂巨蜥。
这些庞然大物体长近十丈,披挂厚重如板块、灰败如千年风化石的天然骨甲,粗壮四肢每一次落下,都在干裂土地上留下深坑。
头颅硕大,吻部短粗,利齿参差,散发腐肉与岩石混合的腥臭。琥珀竖瞳冷漠迟钝,唯有瞥见活物时,才闪过一丝原始残忍的嗜血光芒。
骑在这些战争巨兽背上的,正是狼头族战士。他们的名号源于那异常粗壮、几乎与肩同宽的脖颈,以及一颗颗硕大、坚硬如铜铸的头颅。
面容粗犷,额头低平,眉骨高耸,下颌宽大,皮肤粗糙如打磨过的砂岩,泛着暗沉光泽。
几乎每个战士赤裸上身都挂满风干发白、大小不一的兽颅骷髅,这些“战利品”随巨蜥步伐相互碰撞,发出“咔哒、咔哒”的死亡节拍,是装饰,更是实力与残忍的象征。
大军最前方,是一头格外雄壮、肩高甚至超过十五丈的巨型老蜥。背甲颜色更深,布满累累伤痕和岁月蚀刻的纹路,显尽其久经沙场的凶悍。
跨坐在这头巨蜥宽阔如平台的颈根处的,正是狼头族族长——蜥磐。
他的体型比同族还要魁梧一圈,那颗巨大头颅仿佛不是天然生长,而是一块被粗糙锻打成的青铜疙瘩,充满爆炸性的力量感。
鼻梁歪斜扁平,似断裂多次,一道狰狞疤痕从左边眉骨斜劈而下,划过紧闭厚唇,直没入钢针般虬结的胡须之中。
眼神混浊,却如深渊,沉淀着最原始的贪婪、暴戾和……一种几乎不加掩饰的、灼人的色欲。
他仅穿着一条不知名巨兽皮鞣制的粗糙战裙,裸露的古铜色上身肌肉虬结如岩块,覆盖厚厚污垢油彩,却挂满不下三十颗硕大头骨。
其中甚至有一颗缩小版的、属于某种智慧生物的颅骨,被他用丝绳穿起,挂在最显眼位置。
蜥磐并不像传统意义上的统帅,更似一头披着人皮的远古暴龙。统治方式直接而野蛮:
力量至上,欲望至上。
此刻,他一只粗糙如岩石的大手随意抚摸身下巨蜥粗糙冰冷的颈甲,另一只手则抓着一大块血淋淋、还在微微颤动的兽肉,大口撕咬咀嚼,血水和肉渣顺胡须拉碴的下巴滴落。
目光不时扫过远方地平线——腐植春谷的方向,眼中除了对地盘和杀戮的渴望,更燃烧着一股令人极不舒服的、粘稠的邪火——
他对狼腰族那些妖娆放荡的沙女早已垂涎三尺,而传闻中逐日部落也收容了数千沙女,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双重的诱惑。
“呱唧……”他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拍了拍坐骑的颈侧。那巨蜥竟仿佛通人性般,伸出布满肉刺的、暗紫色的长舌,舔舐他腿上沾染的血污,姿态亲昵甚至……猥琐。
周围狼头战士们对此习以为常,甚至不少人也有样学样,与自己的坐骑巨蜥进行着类似亲密却令人作呕的互动。
整个狼头族大军弥漫着一种未开化的、野蛮龌龊的气息,仿佛他们与这些冷血巨兽之间的关系,远非简单的骑手与坐骑那般简单。
他们像一群巡游的流氓,一路碾过,留下满地狼藉和腥臊,直扑春谷南翼!
……
北面,暗影裂谷。
这里的动静与南方截然不同。没有地动山摇的轰鸣,只有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微而密集的“窸窣”声,如同亿万只脚爪在摩擦岩石。
狼牙族大军,正像一片无声蔓延的、色彩斑斓的死亡潮水,从裂谷的阴影中涌出。
他们的坐骑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的暗影毒蛛。小者如磨盘,大者堪比小型屋舍,八根长满刚毛的节肢移动起来迅捷如鬼魅,复眼闪烁着冰冷嗜血的光。
甲壳花纹艳丽而诡异,仿佛在警告着致命的毒性。
狼牙战士们体型相对“纤细”,四肢修长,指关节粗大,最显着的是指尖延伸出匕首般锋利、略带弧度的骨爪。
眼神闪烁,像极了在暗处窥伺的鬣狗,充满了狡黠、谨慎和一种欺软怕硬的无赖气质。
几乎每个人脖颈上都悬挂着串串打磨得尖亮、泛着惨白光泽的巨大狼牙,这是他们实力和“战绩”的证明——尽管这些“战绩”有多少是偷抢而来,无人得知。
他们的统领狗噬,骑在一头体型硕大、通体暗紫、唯有腹部有着诡异惨白骷髅花纹的鬼面蛛背上。
狗噬容貌阴鸷,颧骨高耸,眼窝深陷,总喜欢眯着眼睛看人,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算计。
手指格外修长,骨爪似乎也比同族更显锋利,习惯性地相互摩擦时,会发出“沙沙”的、令人牙酸的轻响。
与蜥磐的外放暴戾不同,狗噬的贪婪和好色更加内敛和扭曲,他更喜欢暗中观察、算计,用阴险的手段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无论是财物、地盘,还是看上的女人。
他的胆小是刻在骨子里的,但这份胆小并非不敢争斗,而是驱使他不择手段地消除一切潜在威胁,确保自身绝对“安全”后,再行那掠夺之事。
他的大军行进得极其谨慎,大量的中小型侦察蛛被放出,如同无形的网,铺向腐植春谷的方向。
主力部队所过之处,无论岩缝、枯木、还是低矮的菌丛,皆在不知不觉间被覆上了一层又一层、闪烁着粘稠幽光的灰白色蛛网。
这些蛛网彼此纠缠联结,悄无声息地将大片区域化作一片朦胧而危险的陷阱地带,既是防御,也是他们惯用的狩猎场。
“都机灵点!”狗噬的声音尖细而滑腻,像毒蛇爬过沙地,“逐日部落那帮杂碎刚立旗,邪门得很!先让蜥磐那没脑子的石头去试试水!咱们……先结网!”
于是,狼牙大军在距离腐植春谷尚有数百里时,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开始更大规模地织网,一层又一层,仿佛要将整个前线变成一座巨大的蜘蛛巢穴。
他们则躲在安全的网中央,等待猎物上门或……随时准备溜走。
他们像一伙过境的土匪,所到之处,蛛网密布,寸草不生,悄无声息地便将春谷北侧围得水泄不通。
南有流氓巡游,碾地而来;北有土匪过境,结网而至。
狼头与狼牙,这两支贪婪暴戾的大军,终是密密麻麻,将腐植春谷围了个铁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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