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高乾再次宿在贞华的闺房,以强有力的躯体复盖她、征服她,令她在恨恼与狂喜间婉转吟哦,短暂地忘记尘世与自身的窘境。
其后,高家日日派人去海边购蛎,而她日日食之,有时是自己炙,有时是吩咐厨房烹调。
不知为何,她总有种微妙的预感,自己不会永远待在此地,而回了博陵后,再欲吃蛎就难了,是以,不如目下能多吃就多吃些。
小华也时常闻香而来,只是海错对牠而言太小,她便特地备了大块的鱼、肉,牠一来就扔过去“放饭”。
时日一长,牠便再不去兽笼的食槽,而只来她的门口吃饭了。对她的态度亦比其他人更亲热,除了高乾,牠最爱的便是女主人,一见面便要撒娇讨爱的。
她在看书时,牠动辄冷不丁蹿上她的膝,将她从书籍的世界中强行拖出,令她又惊、又好笑、又无奈。
有时一个人独处,少女不禁感慨,若人能如豹般,不畏法律、不忧前程,一心活在当下,只顾今朝餐食,也是极畅快的。
可人毕竟不是兽类,大魏亦非动物世界,该有的三千烦恼,至多减成两千、一千,但永不会变成零。
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爱上了高乾,毕竟,他给了她千般关切,以及情慾上的满足,她绝非无动于衷。
被强烈地渴望、宠爱,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和从未设想过的境界。
情爱之难以言喻,不亚于涅槃之难得,若非要以字句形容之,她想到的只有殊妙安乐。
而激情和佔有慾又是另外的东西,其来时有山崩海啸之势,令人骇恐,又如佛法摧灭一切魔障,令人降伏。
只是只有这些还不够,只是她尚未沦陷其中。
她的心纵然已倒向了他,但理智告诉她,自己与他是无有未来的。
他们的相识像是一场梦,本来是仅为恶梦的,后来多了些春梦的旖旎。但女子的终身、子孙的福祉,岂是靠男子的恋慕或“技艺”维持的?
运命未给贞华过多时间的纠结,仲夏,朝廷对兄弟俩发布了通缉令。
原来,高乾、高昂上次“干票大的”,居然劫到了嚈哒帝国(位于中亚、南亚)的使者头上,故而闯出了大祸!
去岁,嚈哒使团归国时,有一人留在洛阳。今春,他离开京师、四处游历,谁知纔到了河北,便遭遇此等祸事,人倒是完好无损,但携带的各色西域宝货,通通都进了盗贼的囊中。
他一回京便告了御状,二圣(指皇帝、太后)震怒,敕令缉凶严惩,绝对不可姑息!
国家近年虽盗贼蜂起,但未必会被严令追剿,毕竟各种反叛还镇压不过来呢,但此次涉及到了朝廷的面子,是以不得不重视之。
消息传到了渤海,兄弟二人连同上千的高氏部民、异姓同伙,乘着月黑风高,不知逃往何处去了。
一时间,高家庄园竟“十室九空”,颇为冷清,可怜的高翼还在狱中,二子仲密尚未返家,只有年幼的季式“坐镇”。
外面的高家村也不似往日热闹,不仅壮丁们带走了无数牲畜,就连走后房顶的炊烟袅袅,都比过去淡了许多。
高宅上下焦虑不安,惟恐大祸临头,谁也不知,朝廷派出的钦差来了后,孝义里将会是何种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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