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弟子赶到时，只看到海天相接处一抹青萍剑影。他袖中沉寂多年的弑圣钉突然发烫，龟甲制成的钉身浮现出当年刻下的教规："第四十九条：凡截教弟子，当为后来者留一线生机。"

"掌教师尊？"少年弟子扯他衣袖，"那位前辈使的剑招，好像比您教的更..."

"闭嘴。"多宝屈指凝出朵金莲塞住少年嘴巴，目光却追着剑影消失的方向，"今晚功课抄写教规三十遍。"

金鳌岛旧址升起混沌青莲虚影的刹那，柜台后的紫衣女子正在擦拭茶具。说书人惊堂木拍出的气浪掀开她袖角，露出腕间缠绕的银色纹路——与三千年前某个圣人如出一辙。

"...要说这新封神榜，如今改叫功德簿。"说书人唾沫横飞地比划，"上月南赡部洲发洪水，慈航道人跟他道侣琼霄仙子..."

茶寮檐角的铜铃突然齐声作响，紫衣女子擦拭茶盏的手指微微一顿。多宝道人袖中的落宝金钱挣脱禁制，叮当落在柜台青石板上，惊得说书人把醒木摔成两截。

"这位道长..."女子弯腰拾起金钱，腕间银铃擦过多宝手背，"您的法宝该收好些。"

多宝触电般缩回手，少年弟子突然指着她惊呼："师叔您看！她耳后的花纹跟功德碑上的混沌珠..."后半句被多宝用定身术封在喉咙里，茶寮角落的散修们却已窃窃私语起来。

女子恍若未闻地斟满茶碗，蒸腾的水汽里浮着半片紫芝。多宝盯着茶叶沉浮的轨迹，突然抓起弟子跃上云头："突然想起要带这小子去补镇海柱——"

"多宝。"

轻飘飘的二字让截教掌教僵在半空。紫衣女子指尖拂过案上龟甲茶宠，那物件突然舒展成巴掌大的灵龟，背甲上「禁止御剑饮酒」的朱砂字刺得多宝眼眶发烫。

少年弟子突然发现师尊的手在抖。

混沌海的浪头打湿了黑衣剑修的袍角，他正手忙脚乱按住几个试图结诛仙剑阵的弟子："阵图要顺时针转三寸！没看见海雾里的青萍剑气？"

最小的弟子突然指着海天交界处："道、道祖！啊不...前辈！"

玄衣道人踏着青萍剑影掠过，发梢紫芝叶片扫过黑衣剑修佩剑。铮然剑鸣中，沉寂百年的戮仙剑意突然苏醒，黑衣剑修慌忙按住剑柄："都跪下！这是..."他望着消散在天际的剑光，突然改口，"这是教你们何为剑气内敛。"

海风送来声轻笑，黑衣剑修佩剑上突然多了道混沌道纹。他颤抖着摸过剑身，发现这正是当年通天教主指点他剑招时，总说他欠缺的那缕道韵。

金鳌岛旧址的混沌青莲虚影升至中天时，茶寮里的说书人突然噤声。所有茶客腕间的功德镯都在发光，空中浮现鎏金古篆：

「天道新规·截教守则第四十九条：凡修行者，当为万物存续留一线生机」

紫衣女子抬手接住飘落的金芒，发间紫芝簪突然绽放。多宝道人望着花蕊中流转的诛仙阵图，突然将弑圣钉拍在柜台上："物归原主。"

"留着教学生吧。"女子指尖轻点，龟甲钉身浮现出细小的补丁，"当年龟灵师姐在第四十九条后面还刻了行小字。"

多宝凝神看去，茶汤倒映的日光里显出模糊的痕迹：「特殊情况可饮桂花酿三杯——巡查使龟灵留」

海浪声突然变得温柔，少年弟子发现师尊百年未展的眉头松开了。他大着胆子扯多宝衣袖："师尊，这位前辈是不是..."

"今日功课加倍。"多宝抓起弟子御剑而起，却把弑圣钉留在柜台盛着桂花酥的瓷碟旁。

三千年后，昆仑山考古现场。

"教授！这块龟甲上的古篆和现行天道条款有出入！"实习生捧着刚出土的残片大呼小叫。

白发教授扶正眼镜，镊子尖点在「禁止人植恋」的刻痕上："根据碳十四检测，这应该是封神之战后的民俗禁忌..."

"可是教授，"实习生指着显微镜，"这行小字写着'紫芝除外'，旁边还有道剑痕..."

突然刮起的山风卷走了龟甲，助教望着天边掠过的青萍虚影喃喃："我是不是该转修神话学？"

浪涛声里，混沌海深处的青萍剑穗扫过茶寮窗棂。柜台后的女子哼着碧游宫旧调，将弑圣钉串进风铃。檐角铜铃轻响时，仿佛有谁在说：

"本座的紫芝，自然除外。"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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