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极小说

第77章 暗流涌动的五个月（第1页）

当长江的春水漫过芜湖码头的石阶时，林明的账本上，“长江联运线”那栏的数字己悄然翻了倍。从去年深秋到今年初春，五个月的走私生意像一条隐秘的血管，在战火纷飞的江南大地上搏动，既滋养着托马斯洋行的扩张，也维系着南京城里太平军的残喘。?

每月初一，绍兴的粮船会准时出现在钱塘江入海口。二十艘货船依旧顶着“运盐”的旗号，只是船舱里的把戏愈发精巧——糙米被装进盐袋，外层裹着粗盐，连气味都仿得惟妙惟肖。绍兴的地主们尝到了甜头，私粮囤积量从最初的三千担涨到八千担，他们甚至学会了用生丝包装粮袋，既防潮又能在被查时充作“丝商运粮”的幌子。林明派去的买办每次结算时，都会额外多付一成“保密费”，那些地主便守口如瓶，连自家佃户都不知道粮仓里藏着通往南京的通道。?

襄阳的“损耗粮”则走得更隐蔽。湖北管事带着的洋布换成了鸦片，每箱鸦片能从守仓兵丁手里换五十担米——这些兵丁白天给清军运粮，夜里就把官仓的锁换成假的，等托马斯洋行的船接走粮食，再重新封好，账目上只记“霉变损耗”。有次遇到湘军巡查，兵丁们竟主动帮着把粮船藏进芦苇荡，事后还来要“保护费”，林明哭笑不得，却也只能照给不误。?

军火的运输堪称刀尖上跳舞。加尔各答的废铁每月如期运到上海，宁波铁匠铺的炉火把夜空映得通红，那些被英国兵工厂淘汰的枪管，在铁匠手里摇身一变成了“打谷机零件”，运到南京后，再由太平军的工匠镗洗打磨，装上枪托就能用。最险的一次，海关的巡逻艇登船检查，眼看就要摸到伪装成“铁犁”的炮管，保罗突然带着工部局的人赶到，用“洋行物资免检”的规矩把人打发走——事后林明才知道，是保罗给了巡捕房五百银元“茶水费”。?

五个月里，长江联运线的货船从三艘增到七艘，每月往返两趟，运量从最初的五千担涨到一万两千担，其中粮食占七成，“铁料”和“农具”占三成。李五彩用南京城里囤积的生丝、茶叶抵账，堆满了托马斯洋行在虹口的仓库，这些货物通过远洋航线运到欧洲，利润正好填补粮食贸易的微薄收益，形成奇妙的平衡。?

林明站在码头，看着第七艘新造的货船下水。船身刷着“托马斯洋行”的蓝色漆，甲板上的水手既有华人也有洋人，正忙着装载运往汉口的棉布。他想起五个月前李五彩深夜来访时的疲惫，如今对方派来的信使说，南京城里的粮价稳了些，连守城的士兵都多了些力气——这些话让他心里泛起复杂的滋味，仿佛自己的算盘上，不仅算着利润，还压着无数人的生死。?

“老板，怡和洋行的人来问，想跟我们合伙做长江航运。”管事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林明望着江面上往来的货船，突然笑了：“告诉他们，我们的船装不下那么多规矩。”他知道，这条被战火焐热的航道，己经成了托马斯洋行最独特的“出海口”，而他要做的，就是在乱世的浪涛里，让这口“海”永远不封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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