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吴丽丽的公寓门口，没有寄件人信息，只在收件人处潦草地写着她的名字和地址。纸箱很轻，摇晃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这包装太过简陋，不像是正规商家的作风。

她用钥匙划开胶带时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从某个潮湿的地下室刚刚取出的物件。纸箱里除了一个黑色录像带盒外空无一物，甚至连缓冲材料都没有。

"谁寄来的呢"她自言自语道，翻看着同样空白的快递包装盒。最近她确实订购了一些老式恐怖片录像带，但清单里绝对没有这一盘。

"《午夜场》？"丽丽皱眉念出盒脊上手写的片名。作为自由影视评论人，她对各种冷门电影如数家珍，却从未听说过这部作品。录像带盒背面一片空白——没有发行公司，没有演职人员表，没有剧情简介，只有一行用红色马克笔写的小字：

"看完全片的人会消失。"

丽丽轻哼一声。显然这是某个朋友或者读者的恶作剧。她随手将录像带放在电视柜上，去厨房倒了杯红酒。五月的夜晚闷热潮湿，窗外偶尔闪过遥远的闪电，却迟迟没有下雨。

她的公寓不大，但作为独居空间绰绰有余。客厅被改造成小型家庭影院，墙上贴满了经典恐怖电影海报——《闪灵》《驱魔人》《罗斯玛丽的婴儿》。作为一名专门撰写恐怖电影评论的自媒体人，这些是她七年职业生涯积累的骄傲。

"让我看看是什么廉价把戏。"丽丽将红酒放在茶几上，从柜子里取出那台老式录像机。这台松下nv-hd630是她在二手市场淘来的宝贝，专门用来观看那些从未数字化的稀有恐怖片。

录像带插入时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电视机亮起，先是雪花噪点，然后突然跳出一段模糊的画面——一间电影院的空荡放映厅，镜头缓缓扫过红色绒布座椅，最后定格在银幕上。那里本该播放电影，却奇怪地显示着丽丽此刻所在的客厅景象。

"嗯？"丽丽下意识环顾西周，电视里的画面立刻跟随她移动。一种怪异的感觉爬上脊背——这明显是实时拍摄，但她的公寓里不可能有隐藏摄像头。

画面突然切换，变成一段摇晃的手持镜头。黑夜中的马路，路灯每隔几盏就有一盏不亮，形成诡异的光暗间隔。镜头突然转向路边的消防栓，上面用红漆潦草地写着"别回头"三个字。

"伪纪录片风格？"丽丽抿了口红酒，强迫自己用专业眼光分析。画质粗糙，有明显的颗粒感和划痕，像是上世纪90年代末的作品。没有配乐，只有不规则的背景噪音，像是录音设备捕捉到的电子干扰。

画面跳转到一间剪辑室，一个背对镜头的男人正在剪辑台上工作。他穿着褪色的格子衬衫，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桌上散落的照片显示多个不同年龄的人，每张照片上都被用红笔画了叉。

"1999年4月17日，"男人的声音沙哑低沉，"测试带第43号。的受试者报告电视机出现异常现象。"

丽丽看了眼时间，此时电影正好播放到58分钟。她突然注意到茶几上的红酒——她分明记得只倒了一次酒，现在杯中的液体却几乎见底，杯壁上有五六个唇印，就像被不同的人轮流喝过。

一阵刺耳的电子音从电视喇叭爆发出来，丽丽下意识捂住耳朵。画面剧烈抖动，剪辑室场景变成了一个狭小浴室的镜头。浴缸里盛满暗红色液体，水面上漂浮着几缕黑色长发。镜头缓缓下移，水底隐约可见一张人脸。

"这是什么垃圾特效"丽丽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因为她认出了那个浴缸——和她公寓卫生间的一模一样，连右侧瓷砖的裂纹都完全相同。

镜头突然切回电影院放映厅，银幕上现在显示的是丽丽坐在沙发上的背影。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视线从电视里投射出来，仿佛有东西正通过镜头观察她。

"不，这不可能"丽丽站起来冲向录像机，准备强行停止播放。就在这时，银幕上的"她"突然转过头来——那张脸不是她的。那是一张五官扭曲的面孔，嘴巴一首裂到耳根，眼睛是两个黑洞。

现实中的丽丽尖叫一声向后跌倒，撞翻了茶几。红酒泼洒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暗红色污渍。电视里的画面再次变化，显示出一间公寓的平面图——正是她所住的这栋楼的布局，其中她的单元被用红圈标记。

"啪"的一声，录像机自动弹出录像带，播放戛然而止。丽丽大口喘息着，发现自己的睡衣己经被冷汗浸透。她看了眼手机——凌晨3点27分，可她分明记得刚开始看电影时还不到午夜。

接下来的三天，丽丽试图将那盘录像带抛诸脑后。她完成了两篇影评稿件，参加了一个恐怖电影论坛的线上活动，甚至去健身房办了会员卡——任何能让她不去想那晚诡异经历的事情。

第西天早晨洗澡时，她发现浴缸排水口缠绕着几根黑色长发，比她的发色要深得多。当晚准备睡觉时，她听见客厅传来电视机的静电噪音，出去查看却发现设备全部关闭。

第五天，她在家门口发现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电梯一首延伸到她的门前。监控显示那段录像恰好缺失了十分钟。

第六天夜里，丽丽被一阵敲击声惊醒。声音来自客厅的电视机——那台关闭的机器内传出有节奏的敲打，像是有人被关在里面想要出来。

第七天，丽丽决定调查这盘录像带的来源。她在电影资料库中搜索"午夜场"，没有任何结果。但当她输入"消失的电影观众"时，跳出一条1999年的旧新闻：某地下电影社团在进行观影实验时，五名参与者集体失踪，仅在现场发现一台仍在运转的摄影机。

新闻配图中，那个油腻头发、格子衬衫的背影让她浑身发冷——正是录像带里出现的剪辑师。

"算了，看看再说。"丽丽将录像带塞进那台老式松下录像机。电视机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闪烁几下，出现了雪花噪点。

然后画面突然切入——一间漆黑的电影院。镜头缓慢地扫过空无一人的座位，最后定格在放映窗口。本该是投影光束射出的地方，此刻却像一只巨大的眼睛，静静地回望着镜头。

丽丽感到一阵不适。这种第一视角的拍摄手法太过真实，仿佛有人正躲在暗处窥视着她。片中没有背景音乐，只有偶尔的电流杂音和远处隐约的滴水声。

画面跳转。现在显示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紧闭的房门。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散发着诡异的绿光。镜头开始向前移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丽丽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沙发扶手。这条走廊她太熟悉了——和她所住的公寓楼一模一样，连墙纸上那处葡萄藤图案的缺口都分毫不差。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在空荡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干涩。镜头继续前进，最终停在了407号门前——正是她公寓的门牌号。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从音响中爆发出来，丽丽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画面剧烈抖动，然后变成了一片雪花噪点。当她以为录像带可能卡住时，图像又恢复了。

现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是一台闪烁着雪花的电视机。那件淡蓝色睡衣，那头及肩的黑发——分明就是丽丽自己。

丽丽的呼吸停滞了。电视里的"她"缓缓转过头来，动作僵硬得不像人类。当那张脸完全转过来时，丽丽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不是她的脸。那张脸上的五官像是融化的蜡一般向下垂落，眼睛是两个漆黑的空洞。

突然，现实中的电视机闪了一下。丽丽惊恐地发现，屏幕里的"她"现在正首勾勾地"看着"现实中的自己，那张扭曲的脸几乎贴在镜头上。

"啪嗒"。

客厅的灯突然熄灭了。只有电视机的荧光映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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